第141章 思念故人

那日，玲儿雇画师绘下小像，连同银钱衣物一同寄回淮乡。

有此两物，顾知意已确信少年的身份。

见他短打破旧脏污，与她初见庄子佃农如出一辙，忙唤妇人带他去洗漱。

少年郎儿圆领石青松纹胯袍，绸滑衣料对佃农而言极其金贵，却衬得他身量挺秀，人也染上几分清润贵气。

顾知意挑眉，英娘笑道：“那衣衫是郭狗小儿柜子里头，我见他身形相仿，取来给他换上。”

顾知意了然，扫过洧桉粗粝虎口，暗黄的古铜肤色，眸光落在他与玲儿相似的清澈月牙弯眸。

眸底一怔，她酸涩难抑，思念昔日故人。

芙蓉知玲儿枉死乃顾知意心中一道疤，特意带外人退下，留两人静谈。

洧桉睁着黑白分明弯眸，见顾知意身边丫鬟换成旁人，徐徐意识到某事，小脸愕然惨白。

他唇瓣哆嗦几次，无法吐出那骇人噩耗。

顾知意闭眸，眼角水色相涌：“玲儿为护我，被打死。洧桉，你可以恨我，报复我。”

若她当年没求嫁陆修远，便不会妨碍顾诗晴，做不成她眼中钉，玲儿便不会成为挑衅的牺牲品。

追溯源头，是她三年前犯下孽障。

“不是小姐的错！”洧桉气红眼，猛咬住腮帮子，回忆玲儿每封家书的叮嘱：“当日没小姐分的半碗饭，家姐已死在六岁寒冬！小姐还付我束脩，你是我们姐弟的恩人，不是仇人！”

说着，到底年轻，他忍不住簌簌落泪，继而悲怆锤地嚎啕大哭。

佃农听闻哭声，诧异又担心。

顾知意不愿暴露身份，芙蓉筛选能说的，伤感道：“阿姐往日的房中闺友，没犯错，不幸碰上权贵心情不好，遭轻飘飘打死了。”

闻言，佃农们目瞪口呆，转瞬想到他们平头百姓身贱如泥，在贵人眼底还不如一件物什，动辄打杀谩骂，乃是常态，不由面露哀戚。

良久，室内哭声逐渐停歇，顾知意见洧桉颓靡又悲愤，不得不提：“你遭人拐骗到田庄？”

洧桉耷拉着脸，摇头应答。

“您寄回的束脩与阿姐节俭的银钱，都被叔婶占去。家中农活一概由我肩负，常耽误读书，他们年初以我学业不精，换堂弟去私塾，又整日对我嫌东嫌西，克扣吃食……”

“我难受，又想阿姐，觉得在家中无用，便偷跑前去上京。不料盘缠被偷，寻了筹算活计，寻思挣够银钱再上路，却碰上黑心管事，被困在庄子劳役。”

顾知意大致明白他被郭管事骗了，疑惑又问：“我这几日未在庄子见到你，你是躲到山里？”

“我逃了几次被抓回，郭管事欲教训我，不给吃喝。每次待我替他做完假账，便灌我软筋散。我前些日诓骗看守的婆子，伺机逃进山。山里有物可果腹，我便想勘测情况再逃出田庄。”

洧桉知无不答，直到他今日观察上庄异常，暗中瞥见顾知意，再三确认才敢下山相认。

顾知意叹气，继而问马蜂一事。

洧桉双手握拳，眸子忽而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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