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镜域初探

陆沉感到身体被无形力量撕扯，意识在混沌中沉浮。当他重新恢复感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奇异的空间中。

脚下是透明的平面，映出模糊的倒影，如同冻结的湖面下藏着另一个世界。无数镜片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每一片都像是打碎的琉璃，折射着一段段不愿醒来的梦。有些镜片中映出熟悉的街景，有些则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光影交错间，仿佛有巨人在揉捏时间的绸缎，褶皱处是过去，平坦处是现在。

"这里是镜域。"

顾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站在不远处，灰色风衣在静止的空气中纹丝不动，像是定格在时光中的雕像。

"镜域？"陆沉环视四周，警惕地观察着每一块镜片。那些镜面的反光如同活物，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灼热的印记。

"人类执念与记忆的汇聚之地。"顾砚抬手轻点身边的一块镜片，镜面泛起涟漪，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每个碎片都承载着一段记忆，一个执念。"

陆沉的视线突然定在不远处的一块镜片上。那里面映出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熊熊燃烧的厂房，扭曲的金属框架，正是三年前那场火灾。火焰在镜面中跳动，仿佛随时会突破界限，将他也卷入那片灼热的地狱。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镜片中的画面更加清晰，他甚至能看见火场中晃动的人影。那个背对着镜头的消防服身影，确实很像赵衍。

"为什么会有这个？"陆沉的声音有些发紧。

顾砚走到他身边："镜域记录了一切。执念越深，记录越清晰。"

陆沉盯着那块镜片，既想看清每一个细节，又害怕看到更多。三年来，这场火灾每晚都在他梦中重演，如今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让他心情复杂。

"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

顾砚指向远处。在无数镜片环绕的中心，有一座若隐若现的高塔轮廓，塔身在光影间波动，仿佛随时会消散。

"那是镜塔，维系现实与镜域平衡的核心。而像你这样的人，我们称之为'天选者'。"

陆沉皱眉："天选者？"

"拥有特殊能力，可以在镜域中自由行动的人。"顾砚的视线落在陆沉左手的疤痕上，"你的能力应该已经有所显现。"

陆沉想起火灾那天听到的镜片破碎声，以及刚才在书店经历的异常空间扭曲。那些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焦糊的气息。

"我没有什么特殊能力。"

顾砚轻笑一声，随手挥开几块靠近的镜片："每个天选者都这么说。直到他们真正理解自己的使命。"

一块镜片突然飞到陆沉面前，里面映出的不是现在的他，而是穿着消防服的模样。镜中的他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坚定，随后转身冲进火海。那一瞬间，陆沉仿佛闻到了熟悉的硝烟味。

陆沉猛地后退一步，镜片应声碎裂，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如同夏夜中熄灭的萤火。

"那是什么？"

"可能的过去，或者......另一个时间线上的选择。"顾砚若有所思，"看来你对那场火灾的执念，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陆沉沉默片刻。他确实无数次回想那天的一切，想着如果自己做出不同的选择，结果是否会改变。那些未走的路，如今在镜域中找到了归宿。

"你说天选者有能力平衡镜域，具体指什么？"

顾砚指向四周的镜片："这些记忆和执念，如果失去控制，会影响到现实世界。天选者的职责就是维持它们的稳定。"

他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陆沉的反应："而你，陆沉，你是特殊的。你的能力'逆火'，可以吸收和转化痛苦执念，这对维持镜域平衡至关重要。"

陆沉想起在火场中，有时确实感觉能感知到他人的恐惧和痛苦，但他一直以为那是职业病导致的共情过度。现在想来，那些情感的波动太过真实，像是直接在他的神经上跳舞。

"如果我拒绝呢？"

顾砚的表情严肃起来："镜域已经注意到了你。即使你现在离开，两个世界的界限对你来说也已经模糊。用不了多久，镜域的力量会自发地把你拉回来，到时候可能就不是这么温和的邀请了。"

几块镜片突然加速旋转，发出尖锐的嗡鸣。其中一块镜面浮现出书店的景象，但画面中的书店正在扭曲变形，书本从书架上一本接一本地坠落，像是被无形的手推倒。

"这是......"

"镜域开始影响你现实中的锚点了。"顾砚挥手稳定了那些镜片，"你停留越久，两个世界的连接就越深。"

陆沉感到一阵无力。他原本以为离开消防队后能过上平静的生活，现在却卷入更超出常理的事件中。镜域的气息如同粘稠的蜜糖，正在一点点将他包裹。

"我需要时间考虑。"

"可以理解。"顾砚点头，"但别太久。镜域不会等待，而那些对镜域虎视眈眈的势力更不会。"

"势力？"

顾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另一个方向的镜片。那些镜片中映出的景象让陆沉感到不适——人们面无表情地行走在过于整洁的街道上，整个城市缺乏生气，连光影都显得过于规整，像是精心编排的戏剧。

"有些组织认为，执念是人类痛苦的根源，应该被彻底净化。"

陆沉立即联想到照片背面的那句话——"余烬未冷，镜渊已开"。他现在深刻体会到"余烬"二字的含义，那些未尽的执念，如今在镜域中重燃。

"如果我同意合作，接下来要做什么？"

顾砚露出满意的神色："首先，你需要学会控制你的能力。然后，我们会开始修复一些不稳定的镜域碎片。"

他递给陆沉一枚小小的镜片碎片："拿着这个。当你做出决定时，它会带你回到这里。"

陆沉接过碎片，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暖意从指尖传来，像是握住了一只沉睡的蝴蝶。

"现在，该送你回去了。"

顾砚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周围的镜片开始加速旋转，形成一个光的漩涡。那漩涡如同揉皱的时光绸缎，将现实与虚幻的经纬线重新编织。

陆沉最后看了一眼那块映着火场的镜片，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知道自己无法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特别是当它可能与赵衍的死亡有关时。

"我会回来的。"

顾砚微笑："我知道你会的。"

漩涡将陆沉吞没，在意识模糊的前一刻，陆沉紧紧握住了那枚镜片碎片。那触感如同握住了一颗即将苏醒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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