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深海镜渊

幽灵船在一片仿佛被晚霞浸染过的紫色海域缓缓前行。陆沉检查控制台数据，苏晚分析镜片成分，姜野盯着海面出神。水面上漂浮的镜片碎片突然开始无声震颤，如同千万只即将苏醒的琉璃蝴蝶。

"海水在变化。"苏晚注意到仪器读数异常。

镜片碎片相互吸引，迅速聚合成更大的碎片。这些碎片又继续合并，很快形成一个巨大的水镜漩涡。漩涡中心深邃如凝视的眼眸，散发出强大的吸力。

幽灵船开始旋转着向漩涡中心滑去。陆沉全力操控船只，但漩涡的力量远超预期。

"抓紧！"他喊道。

船体在漩涡边缘剧烈摇晃。姜野抓住栏杆，突然睁大眼睛。她在漩涡的水幕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哥哥姜澈被困在一块镜片里，身影被拉得细长而模糊，正向她伸出求救的手。

"哥！"她失声喊道。

苏晚取出采样瓶采集海水。"水里含有特殊粒子，像是凝固的叹息，承载着未被诉说的往事。"

漩涡的吸力骤然增强。幽灵船彻底失去控制，被卷入漩涡中心。三人感到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融化成一片混沌的色彩与光影。

当眩晕感消退时，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奇异的海域中。这里没有天空和海洋的界限，整个空间由无数镜面构成，每一面镜子都像是一扇未曾关好的窗，映出支离破碎的过往。

"这是哪里？"姜野环顾四周。

苏晚蹲下触摸镜面地面。"我们进入了镜域内部。根据记载，这里应该是明代海禁时期形成的镜域。"

镜面中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如同折翼巨鸟般倾覆的船只、在火焰中蜷曲如枯叶的文书、碎裂成星芒的青花瓷片。每一面镜子都记录着一段被压抑的历史。

"海禁政策禁止民间海外贸易，无数人的航海梦想被扼杀。"苏晚解释道，"这些执念在此汇聚，形成了这个特殊的镜域。"

姜野突然指向远处。"我又看到哥哥了！"

在一块巨大的镜片中，姜澈的身影清晰可见。他似乎在说话，但如同隔着厚重的琉璃，没有任何声音能穿透这片寂静。

陆沉拦住想要冲过去的姜野。"小心陷阱。"

镜域开始震动。周围的镜面纷纷碎裂，碎片在空中重组，形成如同冰锥般锐利且寒冷的武器向他们袭来。

陆沉立即展开逆火领域。火焰屏障勉强挡住第一波攻击，但镜片武器源源不断地生成。

"执念太强了。"陆沉感到压力倍增，"我的能力在这里受到压制。"

苏晚快速分析环境。"这些执念积累了数百年，已经形成了自主意识。它们把任何外来者都视为威胁。"

镜面武器改变攻击方式，不再直接冲击屏障，而是从各个角度迂回攻击。一道镜片如同银鱼般掠过，划伤了姜野的手臂。

"我们必须找到核心执念。"苏晚说，"只有化解它才能离开这里。"

突然，所有的攻击停止。镜面中浮现出同样的场景：一艘巍峨的宝船在孤独的港口被肢解，它的龙骨如同被折断的脊梁；水手们的身影如烟散去；绘有星宿与异兽的航海图在火中蜷曲成灰。

"郑和下西洋的遗产被毁。"苏晚识别出场景，"这就是核心执念的来源。"

镜域开始收缩，空间变得越来越小。无形的墙壁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压迫感让三人呼吸困难。

姜野突然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有不一样的光。"

在无数重复的毁灭场景中，有一面镜子显示着不同的内容：一艘如月牙般纤细的小船，在墨色的海面上剪开一道银白的航迹，船头站着个模糊的人影，面向远方不可见的大陆。

"私航者。"苏晚说，"即使在海禁最严的时期，仍然有人冒险出海。这就是突破口。"

他们向那面特殊的镜子移动。但随着距离拉近，镜域的反抗愈发激烈。镜面碎片如暴雨般袭来，陆沉的逆火屏障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我撑不了多久了。"陆沉咬牙说道。

姜野站到他身边。"我们一起防御。"

苏晚继续分析那面特殊的镜子。"执念的本质不是毁灭，而是对自由的渴望。我们需要证明这一点。"

她取出之前采集的海水样本。"这些记忆粒子可以传递信息。如果我们能向镜域展示航海梦想的延续，也许能化解执念。"

镜域的压迫达到顶峰。空间缩小到仅能容纳三人站立，镜面碎片如刀刃般逼近。

陆沉感到体内的逆火能力开始失控。痛苦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战友消失在火焰深处的背影、自我怀疑时啃噬内心的寒意、肩负重任时如影随形的沉重。但在这些负面情绪中，他也回忆起灾难废墟中伸出的求助之手、同伴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及每一次绝境中重新点燃的微弱却坚定的决心。

"我明白了。"他突然说道，"执念不是用来对抗的。"

他主动撤去逆火屏障，张开双臂迎接袭来的镜片。姜野和苏晚惊讶地看着他。

镜片在接触陆沉的瞬间突然停滞。他身体表面浮现出淡淡的火光，不是防御的屏障，而是如同晨曦般温和包容的光晕。

"你在做什么？"姜野惊呼。

"转化执念。"陆沉平静地说，"逆火的真正能力不是抵抗痛苦，而是理解它、转化它。"

镜片开始软化，从锋利的武器变成流动的、如同液态星光般的光点。这些光点在空中舞动，最终汇聚成一条光路，通向那面特殊的镜子。

苏晚恍然大悟。"你正在调和这些执念。"

光路稳定后，陆沉示意她们跟上。"这条路不会持续太久。"

他们沿着光路前进，周围的镜域不再充满敌意。镜面中开始浮现出新的影像：现代港口中如山般堆积的集装箱、远洋货轮划开深蓝的海面、火箭的尾焰在漆黑的宇宙中写下人类的足迹。每一个影像都展示着人类对未知的永恒追求。

到达特殊镜子前，他们看到镜中的小船已经变成庞大的船队，航行在广阔的海面上。

"航海梦想从未消失。"苏晚轻声说，"只是形式在变化。"

镜面突然变得透明，后面显现出一条通道。通道另一端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零星的光点如同迷途的星辰般闪烁。

"那是通往明代海禁镜域核心的通道。"苏晚判断。

姜野率先踏入通道。"哥哥一定在那里。"

陆沉和苏晚紧随其后。通道两侧的镜面快速闪过历史片段：从明代海禁到近代开埠，从郑和宝船到现代科考船。

在通道尽头，他们看到一片更加古老的镜域。这里的镜面更加破碎，记录着最早被压抑的航海记忆。

姜野突然停下脚步。"看那里。"

在一面巨大的破碎镜片后，隐约可见一个人影被无数锁链束缚。虽然看不清楚面容，但姜野确信那就是她的哥哥姜澈。

"我们找到他了。"她坚定地说，向前迈出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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