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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晨光熹微 暗流再涌


井口的微光彻底隐去,密室内重归封闭的宁静,只有油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赵永经过大悲大喜、紧张奔逃的一夜,精神早已透支,此刻松懈下来,蜷在床铺角落,不多时便发出了沉重而均匀的鼾声。

沈青澜却毫无睡意。

她坐在桌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空了的桌面,那里曾放着承载沈家希望的紫檀木盒。木盒已随萧景玄离去,但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却仿佛烙印在了她的心头。

父亲的信,字字泣血,又句句含着她从未体会过的深谋远虑。原来她所以为的猝然崩塌,背后是父亲呕心沥血的未雨绸缪;原来赵永的“背叛”,竟是父亲在绝境中布下的最后一招暗棋。这份认知,让她对父亲的思念与敬佩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随之而来的,是更深刻、更沉重的痛楚与恨意。

王家……太子……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萧景玄说得对,仅凭证物,远远不够。那是核,是剑锋,但挥剑需要力量,需要时机。她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在仇恨中沉沦,而是积蓄力量,等待那个时机。

萧景玄……她脑海中浮现出他方才在灯下沉静审视证物的侧影,那双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眸子,在专注时会透出鹰隼般的锐利。他将证物带走,是出于稳妥,亦是一种无形的宣告——从此,他们的命运,沈家的冤屈,与他的夺嫡之路,已紧密捆绑,休戚与共。

她信任他吗?沈青澜问自己。或许谈不上全然信任,在这吃人的宫廷和朝堂,纯粹的信任太过奢侈。但她选择相信他的能力和野心,相信他们目标的一致。这就足够了。至少,在她孤立无援之时,他递来了橄榄枝,并展现出了足以合作的力量与城府。

不知过了多久,井口再次传来响动,很轻,带着特定的节奏。

沈青澜立刻警醒,站起身。赵永也被惊醒,惶恐地望向入口。

这次下来的是洛风。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神色如常:“小姐,赵先生,先用些早点。稍后属下护送小姐回宫。”

食盒里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和几个馒头,还冒着热气。在这隐秘的密室中,能吃到热食,足见萧景玄手下行事之周密。

沈青澜没有客气,与赵永默默用了些。她知道,回到宫中,等待她的将是另一场不见硝烟的战斗。

用罢早饭,洛风道:“小姐,时辰差不多了。外面已经安排妥当,我们需趁早市人多眼杂时混入城中。”

沈青澜点头,看向赵永:“赵先生,你安心在此,殿下的人会保护你。需要什么,尽管向他们开口。”

赵永红着眼圈,连连作揖:“小姐放心,小人一定守在这里,绝不给殿下和小姐添乱。小姐在宫中……千万保重!”

沈青澜拍了拍他的手臂,没有再多言,转身跟随洛风踏上石阶。

再次从废井中出来,天光已然大亮。破败的小院在晨光中更显荒凉,却也更加不引人注目。那看门的老者依旧不见踪影,不知隐在何处。

依旧是那辆不起眼的骡车,洛风驾车技术娴熟,七拐八绕,很快便汇入了通往内城的人流。清晨的京城渐渐苏醒,贩夫走卒的叫卖声、车马声、人语声交织成一片嘈杂而充满生气的背景音。沈青澜透过车帘缝隙看着这烟火人间,恍如隔世。几个时辰前,她还在为家族的存续和血仇的证据而生死一线,此刻却要回到那金碧辉煌的牢笼,继续扮演那个温顺隐忍的宫婢。

在靠近皇城的一处僻静巷口,骡车停下。洛风低声道:“小姐,只能送到此处了。前面不远就是神武门侧的小角门,宫人出入皆走此地。您小心。”

“有劳洛侍卫。”沈青澜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宫女服饰,深吸一口气,走下骡车,混入三三两两往宫门方向走去的宫人之中。她的背影单薄却挺直,很快便消失在宫墙投下的巨大阴影里。

皇宫  ·  永巷

回到熟悉的宫墙之内,那股无处不在的压抑感便再次笼罩下来。沈青澜低眉顺眼,沿着永巷快步疾走,只想尽快回到尚宫局她所隶属的织造处,以免夜不归宿之事被人察觉。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刚穿过一道月亮门,迎面便撞见了一行人。为首者身着宝蓝色缠枝莲纹宫装,头戴珠翠,妆容精致,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骄矜之气,正是齐王生母、如今后宫位份最高的李贵妃身边得力的掌事宫女,名唤锦瑟。

沈青澜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不露分毫,立刻退至道旁,躬身行礼:“奴婢见过锦瑟姑姑。”

锦瑟脚步一顿,目光如刀子般在沈青澜身上扫过,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轻蔑。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尚宫……哦不,瞧我这记性,是沈女史才对。”锦瑟语带讥讽,故意将“女史”二字咬得极重。沈青澜因才学被破格提拔为女史,虽仍是奴婢,却比普通宫婢地位稍高,但也因此更招人嫉恨。“这一大早的,是从哪儿来啊?瞧着风尘仆仆的。”

沈青澜垂眸,声音平稳:“回姑姑的话,奴婢昨日奉命出宫,为织造处采买些特殊丝线,因事耽搁,今早才赶回。”

这是她早已想好的托词,织造处有时确实需要出宫采买,但通常轮不到她这样身份的女史。不过此刻,也只能以此搪塞。

“采买丝线?”锦瑟轻笑一声,绕着沈青澜走了一圈,目光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和寻常的衣物上打转,“什么丝线,需要劳动沈女史亲自跑一趟,还去了一整夜?莫不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吧?”

沈青澜心头一紧,知道锦瑟此言绝非空穴来风,很可能与昨日宫门拦截和后续的搜查有关。她稳住心神,依旧低着头:“姑姑明鉴,奴婢不敢。确是采买丝线,票据在此。”她说着,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张采买单据,双手呈上。这自然是洛风事先为她准备的。

锦瑟瞥了一眼那单据,并未去接,只是冷笑:“票据?这玩意儿,想做多少没有?”她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威胁,“沈青澜,别以为有几分才学,得了上面几句夸赞,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沈家是戴罪之身,在这宫里,你就是最卑贱的奴婢!最好安分守己,若是行差踏错,被揪住了错处,到时候,可没人保得住你!”

这番话已是毫不客气的警告。沈青澜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面上却依旧恭顺:“奴婢谨记姑姑教诲,定当恪守宫规,不敢有违。”

锦瑟见她油盐不进,始终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也觉得无趣,冷哼一声:“最好如此!滚吧,别在这儿碍眼!”

“是,奴婢告退。”沈青澜再次躬身,直到锦瑟一行人趾高气扬地离开,她才直起身,加快脚步往织造处走去。背后,已惊出一层冷汗。

齐王那边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直接。宫中耳目,果然无处不在。

靖王府  ·  墨阁

与宫中沈青澜面临的暗流汹涌不同,靖王府内的“墨阁”则是一片沉肃。

“墨阁”并非真正的阁楼,而是王府地下深处的一间密室,守卫森严,是萧景玄处理机密事务、存放重要物品之所。

萧景玄一夜未眠,却毫无倦色。他坐于案前,沈文渊留下的证物已被他反复研读数遍。除了《陈情录》和那几封书信,木盒底层还有一个夹层,里面是几张看似无关的地契和一份名单,名单上记录着几个看似不起眼的人名和联络方式。

“名单上的人,查得如何了?”萧景玄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密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侍立在一旁的心腹幕僚,姓顾名昀,年约三旬,面容清癯,眼神睿智,闻言躬身答道:“回殿下,已初步查明。名单上三人,一人是京兆府负责档案文书的老吏,已于三年前病故。另一人是南城一家笔墨铺的老板,铺子不大,但似乎与清流文人有些来往。最后一人……有些蹊跷,是东市‘百戏班’的一个伶人,擅长口技和幻术。”

“伶人?”萧景玄指尖轻点名单上的那个名字——“柳三变”,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沈文渊竟会将联络人设在一个伶人身上……有意思。重点查这个柳三变,还有那个笔墨铺老板。小心些,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顾昀应下,又道,“殿下,根据《陈情录》中所载,当年负责伪造密信笔迹的‘妙手书生’李三虽已灭口,但其有一徒弟,据说青出于蓝,当年事发时年纪尚小,可能侥幸逃脱。若能找到此人……”

“找。”萧景玄斩钉截铁,“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暗中查访此人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顾昀顿了顿,语气略显凝重,“另外,我们安排在齐王府的人传来消息,齐王昨夜确实派出了几队人手,在京城各处搜寻,目标似乎是一个中年文士和一个宫女。今日一早,李贵妃宫里的锦瑟,也在宫内刻意刁难了刚回宫的沈女史。”

萧景玄眸光一冷:“看来,本王这位好三哥,是嗅到味道了。他越是紧张,越是说明我们找对了方向。让我们的人继续盯着,看他下一步动作。另外……”他沉吟片刻,“找个机会,将《陈情录》中关于王家胁迫礼部小吏作伪证的那部分,不着痕迹地透露给都察院那个以耿直著称的御史,刘正清。”

顾昀眼睛一亮:“殿下是想……先敲山震虎,试探一下各方的反应?”

“不错。”萧景玄嘴角噙着一丝冷意,“水太清了,反而不好摸鱼。先把水搅浑,看看有多少牛鬼蛇神会跳出来。也让本王那父皇……心里先有个底。”

“属下即刻去办。”顾昀领命,悄然退下。

密室内,萧景玄独自一人,目光再次落在沈文渊的绝笔家书上。“勿被仇恨蒙蔽双眼……家国大义……”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情绪复杂。沈文渊的格局,确实非寻常朝臣可比。也难怪当年,他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不由得想起沈青澜。那个女子,在承受了家族巨变、深宫磨砺之后,是否还能保有其父所期望的那份“家国大义”?昨夜她毫不犹豫交出证物时的坚定眼神,再次浮现眼前。

或许,他找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复仇的盟友,更是一个……能与他并肩看这天下风云的同行者。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他自己都有些诧异。他微微摇头,将这点异样情绪压下。眼下,棋局刚开,步步杀机,容不得半分旖旎心思。

织造处

沈青澜回到织造处时,已是日上三竿。管事的嬷嬷见她回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未多问。宫中奴婢奉命出宫办事,偶有耽搁也是常事,只要不出大错,无人会深究。

她默默回到自己狭窄的居所,换下宫装,打水略微梳洗,试图洗去一夜的疲惫与惊惶。

刚收拾停当,同屋的一个小宫女探头进来,小声道:“青澜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刚才长春宫那边来人传话,说是齐王殿下得了一幅古画,想请擅长书法的女史前去鉴赏临摹,点名让你去呢!”

齐王?

沈青澜的心猛地一沉。刚被锦瑟警告,齐王就立刻找上门来?鉴赏古画?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是试探,还是又一个圈套?

她不能不去。以她现在的身份,没有拒绝亲王吩咐的资格。

“我知道了,多谢你告知。”沈青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是电转。齐王此举,无非是想近距离观察她,试探她昨夜行踪,甚至可能想从她这里找到关于赵永或者证物的蛛丝马迹。

她必须去,而且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她对着模糊的铜镜,整理了一下鬓发,确保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只是眼神比往日更加沉静,深处却燃着一簇冰冷的火焰。

该来的,总会来。既然避无可避,那便迎头而上。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向着长春宫的方向走去。晨光熹微,宫道漫长,她的脚步稳定而从容。她知道,从她踏出这一步开始,与齐王,与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明里暗里的较量,已然正式开场。

凰鸟初啼,其声虽微,其志已扬。在这深宫烬余之中,逆袭的火焰,正在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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