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带路

接下来一路无话，欧阳坤带着林默与苏媚娘翻山越岭。

比起先前，欧阳坤虽仍保持着闲庭信步的姿态，速度却远不如前，在林默看来，此刻倒更像是游山玩水。

对此林默毫不在意，反正时间于他而言本就不算什么。苏媚娘见状，心里也放宽了些。

约莫过了近两个时辰，三人爬过两座山头，土坡之下的景致随即映入眼帘。

成片田地被田埂圈出规整的轮廓，田间作物冒出青嫩的芽尖，田边散落着几间简陋草棚；田地尽头连着个村落，土坯房的屋顶飘着淡烟，偶有犬吠声随风传来。

再往田地前方瞭望，便能看见一座土城，这里已不是大漠地带，而是类似黄土坡的地貌，周遭有绿荫，树丛与山间沟壑，土城紧紧挨着山坡，夯土城墙带着斑驳裂痕，顶端甚至长着几丛野草，两扇漆皮剥落的木门敞开着，便是城门。

城门口几乎没什么动静，只守着两个粗布短打的守卫，腰间别着锈迹斑斑的腰刀，既没设桌案，也没有盘查的架势，就靠在城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倒不像是帮派分子故作姿态。

林默看了一圈，开口问道：“我说哥们，接下来该干哈呀？”

“不急不急。”欧阳坤此刻倒沉得住气，随即凑向林默，朝一旁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向那边的山。

林默顺着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乱石林立，石堆中间有两道身影对峙而立。

其中一人他见过，正是先前在小酒馆里与欧阳坤共处的剑客。另一人则头戴竹编斗笠，身穿黑马褂，是个刀客。两人周身弥漫着一片肃杀之气。

这时，欧阳坤转向林默与苏媚娘开口。他先对着苏媚娘，指了指身旁的林默介绍：“这位是自己人，算咱们手底下外出干活的。”

说罢便没再提林默的名字，显然是打算让两人私下再沟通。苏媚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将目光重新投向坡前对峙的两道身影。

他指着那环抱长剑而立的剑客，道：“他叫阿伟，也是我们的人。

他情况有点特殊，我听他说过，自己得了眼疾，三十岁的时候会瞎掉。哈哈，这人倒是有趣。”

接着，他又指向另一边的刀客道：“而那边那个，是颗值五十两的脑袋。”  话说到这里，便没了下文。

林默好奇追问道：“那刀客叫啥名字？你怎么不介绍介绍？”

欧阳坤看了他一眼，八字胡下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淡淡开口道：“死人的名字，听不听都无所谓。”

“哦。”林默挑了挑眉，“看来你对阿伟挺有信心。”

欧阳坤没搭话，只是静静望着坡前。就在这时，那两道对峙的身影，终于动了起来。

刀客已缓缓将手搭在刀柄上，朝着阿伟缓步走来。这时，剑客阿伟只是微眯着眼。

此刻日头正浓，刺眼的太阳光落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视野里满是晃眼的光，连远处的景物都显得有些模糊。

阿伟对着刀客开口：“留下一只手，怎么样？”

话一出口，刀客的脚步微微顿住，斗笠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回道：“不行，要留就留下你的命。”

话落，阿伟嘴角也浮现出一抹微笑，轻声说：“懂了。”

话音刚落，一阵风沙突然吹过。刀客瞬间动了起来，整个人如幻影般朝着阿伟冲去，同时拔刀出鞘。而阿伟的身形也动了，快如疾风，手中长剑瞬间出鞘。

在林默和欧阳坤的视野里，能清晰看到刀客一刀斩向阿伟的脖颈。

而阿伟在刹那之间，身子猛地扭转，堪堪避过刀锋，同时将长剑横削而出，精准刺进刀客的后脑，剑尖穿透颅骨时，带着少许灰白脑浆与血沫一同涌出。

两人错身而过，阿伟保持着站立姿态，手中的长剑上挂着细碎血沫，几缕发丝，还有点点浑浊的脑浆，顺着剑刃成股滴落。

刀客的尸体应声而倒，后脑伤口不断涌出掺着脑浆的血水，很快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暗红与灰白交织的痕迹。

“我说留下一只手，你却偏要把命留给我。”说完，阿伟将肩上的长剑一抖，洒掉鲜血，随后还剑入鞘。

“锵”的一声，宝剑入鞘。阿伟微微侧过脸，目光越过山坡几十米的距离，落在了欧阳坤的脸上。随即，他朝着欧阳坤等人走了过来，直到距离欧阳坤不足五米时才停下脚步。

欧阳坤没说话，从衣襟里摸出一袋银子，朝着阿伟丢了过去。阿伟伸手接住，连数都没数，便放进了自己的怀中，随后转身朝着白驼山庄的方向，缓缓迈步离开。

“这样就算是一单生意做完了。”欧阳坤开口，“你看，是不是很容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这些年轻人，空有一身武艺，叫你们耕田不乐意，叫你们卖艺又舍不下脸。”

林默此刻很想插嘴，表示他倒是舍得下脸，可一想到自己通缉犯的身份，终究还是闭了嘴。

欧阳坤的话没停：“所以跟在我这里，我能给你们找适合的活计，既能扬名，还能拿钱，何乐而不为？”

说话时，他还看了看一旁的苏媚娘，“你没有武功也不要紧，还年轻，可以学。只是想要得到多少，就得付出多少。”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接下来三人一路无话，在欧阳坤的带领下，路过了坡下的农田与村庄。

村民们看到欧阳坤时，大多会忍不住看一眼，但那眼神里，林默能清楚读出惧怕，也掺着几分厌恶。

可当林默看向村民，他们又会立刻别扭地扭过头去，林默懒得深究这些，只当没看见。

这时欧阳坤开口了：“你看到了吧？想让一个人尊敬你，要付出很多，回报却少得可怜。你可以像大侠一样帮他们，可一旦做错一件事，他们转眼就会把你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默听着他一路絮叨，心里门儿清。知道这是在PUA自己，可他作为“过来人”，早就免疫了。

一旁的苏媚娘却听得意味深长，林默偷偷瞥了她一眼，暗自想着：这位少妇，恐怕难逃欧阳坤的魔爪了。但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之后，欧阳坤带着两人进入土城。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他，一路畅通无阻。

进了城，他又带着两人随意闲逛，随口指了指赌场、集市的位置，也提了提土城里几大帮派的据点情况。

苏媚娘听得格外认真，林默却早走神了，前世他就不是个较真的人，现在也一样。

欧阳坤对此毫不在意，直到逛了一大圈后，突然停住脚步。他转过头对着林默开口：“好了，城里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压根没怎么在听，没关系，你只需要干活就行。”

顿了顿，他又说道：“按道理，我这个中间人本没有义务带你带路。但既然都来了，我就再带你走一段，顺便也看看你的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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