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最不喜人食言
第六十五章 我最不喜人食言
“你威胁我。”
苏道明眼神锐利如鹰,逼向姜杳。
“不敢。”
姜杳迎着他的目光,唇角依旧挂着那抹浅淡的笑意。
“我所求之事,一不违道义,二不触律法。
只是这世道,有人终其一生求不得一个机会,有人却只需轻轻点头就能改变他人命运。”
她缓步走到窗前,阳光在她素白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转身凝视过来时,目光清亮如镜。
“姜杳,只是想借山长一言之便而已。”
苏道明胸中郁气翻涌,却不得不承认她字字诛心。
回想那日,他带着从外地寻回的小孙子返京,本想将孩子悄悄接入府中,延续苏家日渐稀薄的血脉。
没承想行至半路,孩子突然得了急症,命悬一线。
他四方求医无门,几乎就要放弃希望之时,正好撞上了也要同路上京的姜杳。
她见孩子情况危急,二话不说便从药囊里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为孩子施针降温,又熬制汤药喂服。
折腾了大半夜,总算使小公子的情况转危为安。
他感谢她的及时相助,却没想一路同行,让她探听到了这不为外人道的世家族辛。
更没想到她会以此为要挟,让他带她前往侯府保媒。
姜家未落魄前,与老侯爷确实定下过婚约或许不假。
但他苏道明从始至终都不认得什么姜辞,更遑论受其所托照顾独女姜杳。
可苏家自他父辈起便已日渐式微,如今更是子孙凋敝。
那小公子虽是儿子的外室所出,终究流淌着他苏家的血脉。
他不能坐视世家基业毁于己手,更无法容忍家族声誉蒙尘,这才不得不应下姜杳的要求。
窗外的日光渐渐西斜,金色的余晖落在姜杳身上,为她素色的衣裙镀上一层暖边。
苏道明凝视着她,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复杂的念头:
这份胆识、心机与手段,若她是个男子,想必定是个能搅动朝堂风云的人物。
半晌苏道明终于松口。
“人你可以带来,但老夫会按照规矩办事,不会有半丝偏颇。”
得了这份允诺,姜杳已然达到目的。
“多谢世叔。”
她施礼告退,行至门边时,苏道明又忽然开口。
“你今日用苏氏声誉逼我就范,他日未必不会有人以此之道,还施你身。
施展手段易,留保初心难,好自为之吧。”
“我与世叔不同。”
姜杳微微扯唇,侧首时眸光清凌如刃。
“这一路行来,早就不在乎做个好人了,告辞。”
素白衣袂掠过朱红门槛,再未回头。
返回时正值华灯初上,丰瑞楼内已是宴声喧阗,歌舞萦梁。
姜杳尚未踏入门槛,便被珍姑匆匆拽往舞悦宴堂。
说是姑娘们献艺时不慎伤及席间贵客,亟需她前去诊治。
姜杳不敢怠慢,接过龟公递来的药箱,提步疾行跟随而去。
掀开宴堂锦帘,但见内里灯火辉煌,酒香与脂粉香交融丝竹声,氤氲弥漫于空气之中。
厅中漫舞还在继续,只是笙乐稍显寡淡。
视线少移,果然就看檀音脸色有些白,怀里抱着的琵琶斜斜垂着,一根断弦还挂在琴轴上。
侧旁坐着一位身着靛蓝锦袍的男子。
左手背处缠着半幅绢帕,帕沿渗出暗红血渍,面色阴郁。
侍从接待正在点头哈腰地连连致歉。
见此情景,姜杳也大致猜到了细情。
檀音曾教习宫中舞乐,即便沦落风月之地,也一直以才艺示人。
想来是演奏之间,那宾客有些不规矩,两人拉扯之间,误被琴弦割伤。
她正要上前为其治伤,目光却突然顿在对向主位之上。
裴轻衍竟然也在宴席之列,玄色衣袍更衬得他身姿峻拔,纵处这艳靡之所,周身仍萦绕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矜贵之气。
他身畔围坐着数位气度不凡的显贵,而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于挨着他而坐的那位水绿罗裙女子——也是先前在檀音琴上做手脚的同楼乐师,扶烟。
扶烟眉眼弯弯,唇角噙着浅笑。
说话时那软糯乖顺的语调与她如出一辙。
或者说,与她平日精心伪装的模样一般无二。
枕瑟楼虽属官妓,不阻官员往来。
然而定北侯素来以冷情肃厉闻名,鲜少涉足此类风月场所。
扶烟好不容易有了近前伺候的机会,便借着斟酒布菜,拼命卖弄风情,希望能扒望上这棵大树。
周围宾客似是也看出了这一点,纷纷笑着打趣儿。
“裴侯爷好福气啊,这位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可比方才那自视清高而拒人的琵琶女懂事多了。”
一言既出,大家也纷纷开怀。
“然也,侯爷平日总不苟言笑,如今身边有这么个可人儿,也该多舒舒心才是。”
扶烟被说得脸颊泛红,低头时眼底满是得意,斟酒的动作更显殷勤。
酒酣耳热之际,忽有人戏谑着伸手一推——
竟将扶烟径直推向裴轻衍。
意外的是,那位向来不喜旁人近身的矜贵侯爵,竟默许这女子倒进自己怀里。
微醺的眸光淡淡一瞥,扶烟便如饮醇醪,几乎要沉溺其中。
姜杳沉默地为伤者处理创口。
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始终未落在自己身上,却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每一寸空气里。
良久,这边处置稍歇。
正待她想要为檀音指尖的伤口敷药时,忽闻裴轻衍的声音穿透丝竹管乐,沉沉落入耳际:
"不喝了,头疼得紧。"
扶烟立即依偎过去,软语呢喃:
"侯爷,奴家略通按揉之法,不如为您纾解一二?"
说着,纤纤柔荑便要往他两鬓探去。
裴轻衍却挡开了她的手,淡淡开口。
“不是有医师在场,何劳你动手。”
扶烟稍稍一愣,有些愤愤地斜了姜杳一眼。
她不愿放弃这个与贵人亲近的机会,刚要再说,肩上却多了只温热的手掌。
"不是说好要陪本侯畅饮,现下不作数了?"
裴轻衍偏过头,灼热酒气尽数喷洒在女子颈侧。
两人挨得极近,男人的音量却未减。
低沉的嗓音穿过喧嚣人群,直直投向另一头的姜杳:
"本侯一向不喜人食言。"
分明承诺了会一直相伴他左右,转瞬却抽身离去。
这不是食言,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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