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07台阶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林杏子上次跟着李尧去参加酒会时见到了展天雄，他说展焱马上就要回国了，让他们年轻人到时候在一起聊聊合作的事，她以为展天雄只是客套，随口说说而已，毕竟展焱在国外过得很潇洒，没想到展焱真回国了。
那天早上林杏子听出展焱声音之后没聊两句就挂了电话，直接让助理去帮她换了新号码，如果她当时稍微有点耐心，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的见面。
展天雄约见李尧，特别表示林杏子也要到场。餐厅和时间都是他们定的，林杏子换了套衣服，跟李尧一起乘车过去，同行的还有另外几位股东。
包厢在六楼，一行人刚走进大厅，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林杏子多看了一眼，电梯门就从两边合上了。
林杏子落在后面，李尧停下脚步等她：“姜姜，看什么呢？”
她回过神：“刚才进电梯的那个人好像我爸。”
李尧说：“你爸这阵子很忙，最近全国破获了几件贩毒案，查出来毒品都是从海市流出去的，上面下死命令了，他顶着巨大的压力，连觉都睡不好，哪有心情出来吃饭。”
他甚至几次让李尧帮忙去医院开安眠药。这话李尧没说出来，林旭东不想让女儿担心。
“可能是看错了，”旁边的电梯下来了，林杏子没再多想，“我爸几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想好好休息，恐怕只能等他退休以后了。”
李尧也清楚林旭东的工作性质：“你多久没回家了？”
“也就十来天吧，江言天天早出晚归，我妈如果看见只有我一个人回去，又要唠叨。”
江言是李青的学生，当初他突然上门求亲，李青没少刁难他，后来知道林杏子“假孕”，就开始心疼他了，他调走的那半年就不提了，就算回海市也只能和林杏子匆匆见一面，现在调回来了，李青希望每次都是两个人一起回家。
李尧问道：“江言是不是又回缉毒大队了？”
林杏子点头：“我不干涉他的理想和抱负，虽然很危险，但那是他一直想做的事。”
江言的父亲和哥哥意外离世都是因为毒品。
李尧私心不希望江言继续待在缉毒大队，但林杏子都能理解，周围还有外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展天雄已经先到了，服务员在包厢门口轻敲了两下后把门推开，李尧先进去，林杏子跟在后面。
包厢里的人都站起身，互相寒暄客套，林杏子也同他们一一握手。
今天跟在展天雄身边的女人依然是季秋池。
算起来，林杏子和展焱认识的时间跟江言和季秋池差不多，有二十多年了。幼儿园睡过同一张床，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桌，这当然不是巧合，展天雄早年就已经是海市赫赫有名的大企业家，给很多学校都捐过款，林杏子高一进班发现同桌还是展焱的时候，就已经麻木了。
展氏来的人也不仅仅只有展天雄，这种场合座次都很讲究，互相打过招呼之后，林杏子被安排在主位的右边坐着，旁边还空了个位置，她就猜到可能是给展焱留的。
果不其然。菜上得差不多的时候，展焱才姗姗来迟。
展天雄给大家介绍这个刚回国的小儿子，众人又是一阵恭维客套，林杏子还在愣神，展焱就直直地走到了她面前。
“林杏子，好久不见。”
他装模作样，表面上正经地跟她握手，然而却在没人注意的那几秒钟里骚包地朝她挑眉眨眼，握着她的手也不放，指尖还在她手心挠了一下。
“你好。”林杏子微微一笑，暗自用力掐他手背，趁他吃痛瞬间把手抽了出来，坐下后当着他的面拿起毛巾擦了擦手。
展焱低低地笑了一声，拉开椅子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有李尧在，不会有人劝林杏子喝酒，她只敬了展天雄两杯，其他人都用了茶代替。
季秋池还是像不认识她一样，场合不同，她今天的穿着打扮和林杏子前两次见她的风格也很不同——红唇大波浪、深V碎花裙，妆容也偏浓。林杏子就坐在她对面，看到她拿纸巾擦酒渍蹭掉了下巴厚厚的遮瑕膏，露出皮肤上一处青紫痕迹，但她去了趟洗手间补过妆之后就看不出来了。
“啧，有点伤自尊啊。”耳边响起男人慵懒散漫的嗓音。
林杏子嫌弃地皱了下眉，他却不知好赖，支着手肘靠得更近。
“躲什么，那女人比我有吸引力？你一晚上就盯着她看，我叫你几次了，你都听不见。”
“听见了，但不想跟你喝。”林杏子收回视线，只用余光警告性地瞟了他一眼，“把你的腿缩回去，再碰到我一下试试？”
桌布挡着，别人看不出异样。展焱这个人是没有下限的，林杏子顾忌场合，否则早在他第一次用脚尖蹭她小腿的时候就拿起酒杯往他脸上泼了。
他丝毫不介意林杏子恶劣的态度，一双桃花眼笑得顾盼生风：“生意要是谈成了，我们天天都要见上一面，你这态度，不会是还对我余情未了吧？”
林杏子捏着筷子的手都在用力：“别逼我扇你。”
跟展焱谈的那48个小时就是她人生一大耻辱，丢脸程度仅次于“假孕骗婚”江言，但如果给她一次删除记忆的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删除展焱。
展焱一只手搭在她后面的椅子上：“别别别，人都在呢，给我留点面子，没人的地方随便你扇，一张脸不够，我还有屁股。”
林杏子彻底没了胃口，在心里把这个不要脸的混蛋骂了又骂：“有本事拿着喇叭喊，让大家都听听。”
坐在对面的人注意到展焱过于亲密的行为，笑着调侃：“两个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展天雄也看着他们笑：“我和林局是老同学，展焱和杏子从小就认识，又一起出国，关系一直都还不错。”
展焱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李尧皱了下眉，他虽然对林杏子和展焱之间的事了解不多，但展天雄的意图太明显了，今晚的饭局不只是谈生意这么简单。
在场人多，展天雄是好面子的人，李尧虽然没有直接说，但言语间也表明林杏子现在不是单身，商人重利，可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外甥女。
展天雄精明老练，自然是听懂了。
等大家的注意力放在其它事情上之后，林杏子跟李尧说了一声，大大方方起身离开包厢。
没过多久，展焱也起身出去了。
……
警局。
海市公安局缉毒专案组大队长周峰的办公室里，一通电话打进来，两人很快就起了争执。
“周叔，你为什么要把江言调回海市！”
周峰捏着眉心叹气，低声解释道：“他申请好多次了，我实在没有合适的理由阻拦，而且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调查过这个案子，对那帮人很了解。你也明白，我拦不住他，你爸因为毒品去世，你也……冷静冷静！我没有告诉他，他现在还不知道。”
电话那边的人虽然放低了声音，但压不住怒气：“当初我就说过，不要让他干警察这一行，周叔，你承诺过我的。”
在这件事上，周峰确实是理亏的一方：“是，我承诺过，但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性格……”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周峰一惊，连忙挂断电话，快速整理好情绪：“进来……哦，是江言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没走？”
“准备走了，”江言正色道，“师傅，二虎那边有线索了，明天搜捕令下来就去找证人，我也去。”
周峰喝了口茶，考虑好之后才说：“你先熟悉熟悉环境，这次的任务就先不要参加了。”
“才半年而已，我对这里不陌生。”
“杏子呢？你才刚回来又要走，她该对你有意见了吧。”
江言说：“在工作方面，她不会的。”
“那你也要珍惜机会多陪陪她，接下来有的忙。”周峰把嘴里的茶叶吐进垃圾桶，起身拍了拍江言的肩膀，“人手够，你就留在局里。”
江言敬了个礼：“我和二虎是最默契的，周队，请您批准。”
他一再坚持，周峰只好点头，叮嘱他注意安全。
江言刚从办公室出来，二虎就朝他走过去：“怎么样？周队同意了？”
二虎大名叫陈胡胡，小时候叫着可爱，长大了就觉得羞耻，这个名字是他已经过世的奶奶取的，他虽然不喜欢，但一直没改，队里的人都叫他二虎。
江言点头：“同意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太好了。”二虎拿起车钥匙跟着往外走。
他和江言是大学同学，在学校住一个宿舍，刚毕业的时候还一起租过房，真要算起来，他和江言在一起的时间比家里人都多。
离开警局就不聊工作，二虎道：“江哥，你结婚大半年了吧，对婚后生活有什么感觉？”
江言和林杏子结婚这件事，也就只有队里这几个人知道。
“是你体会不到的感觉。”
二虎嘴角抽搐：“江言，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
他话音刚落，江言的手机就响了，是没有备注的号码，对他们来说，不存在手机里的号码反而是亲近的人。
二虎注意到江言看到号码后神色有所松动，他笑着问：“嫂子啊？”
“明天早上八点在局里见。”江言关上车门后才接通电话，“姜姜。”
林杏子在洗手间对着镜子补口红：“你下班了吗？”
“嗯，现在就去接你。”
“你如果很累就先回家吧，我可以让舅舅送我回去。”
江言打转方向盘，把车从停车场开出去：“我不累，半个小时就到了，你稍微等我一会儿。”
他只会承诺一定能做到的事。昨晚睡觉之前林杏子说起今天要跟着李尧应酬，江言就说等她忙完去接她一起回家。
林杏子不自觉地露出笑意：“那我等你。”
展焱坐在大厅抽烟，远远看见林杏子从走廊那边拐出来，他灭了烟站起身，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跟在她身边：“准备走了？送你？”
“不用，”林杏子拒绝得干脆利落，“我有人接。”
“助理？秘书？还是男朋友？没听说你有新欢啊。”两人的朋友圈重叠率高，熟人的朋友还是熟人，展焱虽然人在国外，海市有什么事，一个电话就能传到他耳朵里。
他听说林杏子回国后跟换了人一样，一心扎在工作上，没以前那么爱玩了，身边也没什么猫猫狗狗。虽然刚才李尧言语里暗指她现在不是单身，他也没当真。
“关你什么事？”林杏子懒得应付，“展焱，你别烦我。”
“好好好，不逗你了，聊点正经的。”展焱见好就收，他太了解林杏子的大小姐脾气，“把我微信加上。”
她大步往前走：“没这个必要。”
展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合作是迟早的事，把我当成合作对象总行吧。”
林杏子冷笑：“少在我面前装。”
展焱两步追上，抓住她的手腕：“那你也别白费力气了，你就算换一百个电话号码，我想知道也是分分钟的事，反正我心里想什么你都很清楚。”
男女之间力气悬殊，林杏子不仅没能甩开，反而被他握得更紧：“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在想打我的左脸还是右脸？”展焱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左脸，回忆起两年前分开的那天，“上次被你扇了一巴掌，疼了两天。”
“那是你活该。”
“是，”现在想想，那件事确实是他不对，“但你未免也太狠心了，说回国就回国，把我抛弃得那么彻底。”
他突然注意到林杏子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素戒，目光停在那里：“这戒指……”
太素了。用“普通”两个字来形容都是抬举，但她的手很漂亮，戴枚枯草编的戒指都不会难看，展焱就是觉得这种太普通的东西配不上她。
“戒指怎么了？我不能戴？”林杏子的手用力一甩，背到身后，将戒指藏了起来。
他连评论两句都觉得多余：“没怎么，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这种便宜货。”
“别总拿‘以前’说事。”
展焱偏过头低声嗤笑，又想抽烟了。
他在林杏子这里就讨不到半点好处，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的样子不像只是在他面前拿乔，是真的在等人，过一会儿就往门口看，完全当他不存在。
从小到大追她的人一直都没断过，她谁都瞧不上，展焱本来没太在意，看她这副模样突然就有点好奇了。
九点零七分，她好像看到了谁，眉眼间的不耐和烦闷顷刻间散开。展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男人从门口进来，正要找个工作人员问什么。然后，他看见林杏子眼睛里亮起了光。
以前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她张嘴就是“有钱的、帅的”，没有一句真话。
“杏子，”展焱站到她身后，一只手搭上她的肩，目光放肆地打量着江言，“你跟我分手之后，审美降得不是一点半点。”
因为这句话，林杏子才终于往他身上瞟了一眼：“有点人样行吗？”
“来接你的人，就是他？”
“把手拿开。”
江言准备打电话之前，看见了林杏子，就收起手机朝她走近：“姜姜。”
“这里，”林杏子转过身，笑意盈盈，“你回来还没见过舅舅吧，等他出来，你跟他打个招呼我们再走。”
她没有要介绍展焱的意思。
事实上，也不用介绍。
(https://www.02shu.com/5038_5038232/43632417.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