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香槟塔的碎光
起搏器外壳在钻头脱离的瞬间鼓胀成紫黑色,陈砚左手拇指死死压住导管残端,右手将整个装置往香槟塔底端塞。
玻璃杯层层叠叠围成锥形,弧面朝外,他把起搏器推进第三层杯堆,金属面贴紧杯壁。
冲击波会在多层曲面间折射衰减,最多炸碎几只杯子,不会直冲人群。
他没时间确认是否有效。
新郎手腕一抽,陈砚立刻扯下领带,一端缠住对方右手腕,另一端绕过香槟塔主支架拧了两圈。
金属扣卡进螺纹,绷得发直。
只要人不乱动,装置不移位,就不会提前引爆。
“抱新娘走排烟管!”他吼出这句话,声音像从砂纸上磨出来。
周慧萍刚扶起新娘,林美媛已经伸手去拉。
新娘右脚高跟鞋卡在通风口铁栅里,鞋跟断了一半,脚踝被金属边缘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小腿往下淌。
她挣扎了一下,铁网纹丝不动。
枪声从侧面响起。
陈砚侧身挡在新娘前方,香槟塔的残光在他脸上跳了一下。
他看清了,三个“侍者”正从不同方向逼近,手藏在袖口,腰线绷紧。
第四个在主桌后方,第五个已经绕到林美媛背后。
他低头看香槟塔顶部。
水晶装饰柱只剩半截,断裂处露出尖锐棱角。
他伸手一掰,咔的一声,八厘米长的水晶刺落入掌心。
边缘锋利,能划开皮肉。
他单膝跪地,左手撑住新娘小腿,右手持水晶刺贴近脚踝束缚带。
带子是黑色尼龙,嵌在铁网缝隙里,勒进皮肉。
他手腕一转,尖刺切入带子侧面,避开动脉走向。刀口精准,没碰血管。
血喷出来的一瞬,香槟塔残存的灯光穿过玻璃碎片,折射出一道虹光。
血珠在空中拉成细线,落在水晶刺上,又滑到地面。
那光不是普通的反光,带着偏振色,像油膜在水面游动。陈砚瞳孔一缩。
他见过这种光。
四十小时前,急诊科门口那道血迹,在监控画面增强模式下,就是这个颜色。
林美媛行李箱轮子碾过的地方,残留血迹经过偏光滤镜,显出同样虹彩。
AB型血,含氰化物代谢残留。
他记得清清楚楚。
“AB型,氰化物残留……”他低声说,“和停尸房那批人,一个样。”
新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力道很稳,不像一个刚被解救的人。
陈砚没甩开,也没回头。
他知道林美媛就在身后,周慧萍抱着新郎半边身子,撤离路线只有排烟管一条。
枪手距离缩短到八米。
他右手一翻,把半截手术刀片甩向地面。
刀片落地时撞上一块碎玻璃,弹跳起来,刀柄朝上。
他抬脚一踢,玻璃碎片飞起,嵌进林美媛行李箱轮槽。
两处血迹接触的瞬间,灯光扫过。
虹光重现。
角度、色阶、折射频率,完全一致。
他盯着新娘的眼睛:“你们早知道她会流血。”
新娘没回答。
林美媛却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把拽住新娘左臂,往排烟管方向拖。
周慧萍背着新郎,踉跄跟上。
陈砚没动,盯着香槟塔底那堆玻璃杯。
起搏器还在里面。
紫色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缓慢的、持续的脉动,像呼吸。
他伸手摸向白大褂内袋,铁盒还在。U盘没丢,但此刻用不上。
他需要的是时间,不是证据。
枪手逼近到五米。
他站起身,把水晶刺插进香槟塔支架缝隙,斜对着最近的枪手。
光线顺着棱角反射,在对方脸上打出一道晃动的光斑。
那人下意识抬手挡眼。
就是现在。
他转身追向撤离三人组。
林美媛已经打开排烟管盖板,周慧萍把新郎塞进去一半。
新娘右脚刚抽出铁网,伤口还在流血,血滴落在管口边缘。
陈砚伸手一扶,指尖蹭到血迹。
他凑近闻了一下。
没有氰化物的杏仁味,但有种极淡的金属腥气,混着消毒水的余味。
这不是普通外伤出血,是经过处理的血液。
他想起什么。
从医院中运走的三具尸体,病历上写着“突发心梗”,可尸检报告显示血液粘稠度异常,红细胞聚集,像是被某种药物提前凝滞过。
秦雪当时说过一句:“这血,不像活人身上流出来的。”
现在,新娘的血,也有这种特征。
他抬头看新娘。
她正低头整理裙摆,动作从容,仿佛刚才的挣扎从未发生。
林美媛伸手要扶她进管道,她却突然抬手,按住林美媛的腕子。
“你箱子开着。”她说。
林美媛一愣。
陈砚立刻反应过来。
行李箱从婚礼开始就没合上,里面的东西暴露在所有人视线里。
药企代表带着敞开的箱子参加婚礼,本身就是信号。
而新娘,是第一个指出这一点的人。
她不是被动卷入。
她是来确认箱子里有没有东西。
陈砚后退半步,靠住墙壁。
枪手已经冲到香槟塔前,领头的那个弯腰去掏玻璃堆里的起搏器。
陈砚盯着他的手,没动。
他知道那装置不会再爆——只要血氧不升高,压缩液就不会催化。
而现在,它已经被移出人体,失去触发条件。
真正的威胁,不在这里。
林美媛终于把新娘推进管道,自己最后一个进去。
周慧萍背着新郎,动作吃力,爬得慢。
陈砚蹲下,托住新郎腿弯,往上推了一把。
“快走。”他说。
周慧萍没问为什么,手脚并用地爬进管道。
陈砚最后一个进入。
管道狭窄,只能匍匐。
他刚钻进去两米,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
有人跟来了。
他停下,侧耳听。
脚步很轻,但节奏不对。
不是周慧萍的慌乱,也不是林美媛的果断,更不是新娘那种刻意放慢的平稳。
这人像是在试探,每一步都停顿半拍,像在数距离。
他摸出手术刀片,贴在掌心。
前方传来林美媛的低语:“前面堵了,换道。”
周慧萍应了一声,管道里响起挪动声。
陈砚没动。他盯着后方黑暗,刀片在指间转了个圈。
脚步声停了。
三米外。
他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呼吸,压得很低,但频率在加快。
不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是临时上阵的角色。
王振海的人?还是张立峰的残部?
他忽然开口:“你要是想活,现在就回去。”
声音在管道里传得很远。
没有回答。
他继续爬。
刀片收进袖口,右手摸向内袋。
铁盒边缘硌手。他没拿出来,只是确认它还在。
前方光线变了。
林美媛打开了另一段检修口,月光漏进来。
他看见周慧萍正把新郎放下,林美媛蹲在旁边检查行李箱。
新娘靠墙站着,脚踝伤口用裙摆撕下的布条简单包扎。
血还在渗。
陈砚爬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蹲下,捏起新娘脚踝边的一滴血,抹在手指上。
他抬手,让月光穿过血珠。
虹光再现。
和香槟塔碎片上的,和行李箱轮子上的,完全一样。
他抬头看新娘:“你参加过‘免费体检’?”
新娘摇头。
“那你认识城南第九号死者吗?”
她眼神闪了一下。
不够明显,但足够。
陈砚站起身,看向林美媛:“箱子里的试剂,还能做血型比对吗?”
林美媛点头:“只要样本新鲜。”
他撕下一段白大褂布条,按在新娘伤口上,等了几秒,取下来,折好塞进林美媛手里。
“送去秦雪。”他说。
林美媛没问为什么,直接收进箱子夹层。
周慧萍喘着气问:“接下来去哪儿?”
陈砚没答。
他回头看了一眼排烟管入口。
那个跟踪者没出来。
但他知道,对方看到了全过程。
看到了他取血,看到了林美媛收样,看到了新娘的异常反应。
信息已经传出去了。
他抬头看天。
云层裂开一道缝,月光斜劈下来,照在香槟塔残骸上。
碎玻璃散了一地,每一片都映着光,像无数只眼睛。
他转身,走向停车场。
林美媛追上来:“你不等结果?”
“等不了。”他说,“他们现在就知道我们在查。”
“那新娘呢?”
陈砚停下。
“她不是受害者。”他说,“她是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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