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旋翼下的身份
陈砚踩在林道入口的碎石上,右肩的发簪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血顺着袖口往下淌,在白大褂边缘积成一滴,砸进土里。
他没去拔,也没回头。
身后火光还在烧,直升机残骸像一头被剖开的铁兽,油箱爆裂的余温卷着黑烟往上冲。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步顿住。
王振海没进逃生舱。
那人瘫在舱门口,半边身子悬空,金属手死死抠着舱门边缘,指节发黑,像是被电流烧过。
脸朝下贴着岩面,嘴角有一道黑线,正缓缓往下渗。
陈砚转身,一步步走回去。
每走一步,右肩的伤口就扯一下,疼得他眼皮直跳。
他蹲下,手术刀从袖口滑到掌心,刀尖挑开王振海的嘴唇。
里面是空的,只剩一点焦糊味。
“氰化物。”他低声说,刀尖退出来,在裤腿上擦了擦。
风把火苗吹得歪斜,照出秦雪的身影。
她从林道另一侧绕过来,手里拿着一小块布,是王振海白大褂的领子。
她没说话,直接蹲在尸体旁,翻开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颈动脉。
“死了有三分钟。”她伸手进王振海嘴里,用镊子撬开左侧假牙,夹出一枚米粒大小的黑色卡片。
陈砚盯着那张卡,没接。
秦雪把卡递到他眼前:“军用加密,格式是‘夜鸦’系列,你见过。”
他点头,从贴身衣袋里摸出那根细金属针,针头带个微型转接头。
他把针插进卡片侧面的小孔,另一头接上自己白大褂内袋里的便携屏。
屏幕亮起,加载了几秒,画面开始播放。
是监控视角。
暴雨夜,医院后门。
林美媛撑着伞,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车门打开,一个穿风衣的男人下车,右手腕上戴着一块表,表盘边缘刻着蛇形花纹。
两人握手,动作很短,但足够看清对方的脸。
陈砚认得那块表。
上个月,卫生局督查组来医院检查,那人坐在主位,全程没说话,只在会议结束时和林美媛握了手。
当时他就在走廊尽头,手里拎着一袋垃圾,看着他们离开。
画面切换。
还是那晚,林美媛把一个U盘交给对方,男人接过,放进公文包。
镜头拉近,包角有个编号:H—09。
屏幕停住。
陈砚没动,手指慢慢收紧。
屏幕“咔”地一声裂开,蛛网般的裂痕从中心扩散。
他掌心一捏,整块屏幕连同存储卡一起被压成粉末,碎屑从指缝漏下,被风吹散。
秦雪看着他:“你早该知道她不是单纯的药代。”
“我知道她有问题。”他声音低,“但不知道她连这点事都瞒着。”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没答,把金属针收回去,顺手从王振海战术背心外袋摸出一支肾上腺素针剂。
针管还剩三分之一,标签被烧掉一半,但型号他认得——MK—7型,战场应急用,能强行激活神经反应七分钟。
他把针塞进袖口的弹射槽,那是他用旧血压计弹簧改装的,扣在前臂内侧。只要一抬手,针头就能弹出来扎进皮肤。
远处,风向变了。
不是从山口吹来的那种闷风,而是带着螺旋桨切空气的节奏,一阵一阵,越来越近。
陈砚抬头。
夜空没有光,但声音不对。
不是直升机,也不是无人机。更像是滑翔翼配了微型推进器,贴着山脊线低飞,利用气流掩护轨迹。
他站起身,右肩一抽,发簪晃得更厉害了。
他抬左手按住伤口,对秦雪说:“往林道深处走,别回头,别出声。”
“那你呢?”
“我在这儿等他们下来。”
秦雪没动:“你右臂快废了。”
“左手还能开刀。”他蹲下,从地上捡起那把磨出裂痕的手术刀,刀刃朝外,横放在身前。
秦雪看了他两秒,转身往林道走。脚步很轻,踩在落叶上几乎没有声音。
陈砚没看她走远,只盯着天空。
声音越来越近,三架,呈倒三角形编队,靠得很紧。没有探照灯,也没有通讯信号,纯粹靠目视和惯性导航接近。
这种飞法,只有受过特种训练的人才敢用。
他等第一架进入射程。
抬起右臂,袖口“啪”地弹出针管,扎进皮肤。
药液推进的瞬间,视野边缘出现短暂的黑雾,接着是刺痛,像有人拿针往他脊椎里灌火。
他咬住牙。
第一架滑翔翼俯冲下来,距离地面不到二十米。
他抬起左臂,手术刀在手里翻了个面,刀柄朝前,猛地甩出。
刀没飞多远,但在空中划出一道反光。
滑翔翼飞行员本能地偏转方向,避开反光点。
就在那一刹那,陈砚右手抬高,袖口针管再次弹出,这次不是扎自己,而是对空射击。
针头带着高压药液射出,精准击穿滑翔翼底部的燃料囊。
“轰”地一声,火光冲天。
爆炸的强光把整片山崖照得通明。
陈砚眯眼,借着火光看清了另外两架的位置——一架在左上方盘旋,另一架正从右侧绕后,准备包抄。
他没动。
火光只持续了几秒,山崖重归黑暗。
但那几秒足够他记下轨迹。
他慢慢蹲下,背靠残骸的金属支架,手术刀重新握在左手。
右肩的发簪突然松了一下,血顺着胳膊流到指尖,滴在地上。
他把簪子往肩肉里压了压,确保不会脱落,然后把刀横在膝盖上,刀刃朝外。
风从崖口灌进来,带着烧焦的塑料味。
第二架滑翔翼开始俯冲。
他没抬头,只听着声音。距离、速度、风向,都在脑子里算。
等螺旋桨的噪音压过头顶,他猛地侧身,左手刀往上一撩。
刀锋擦过滑翔翼支架,发出“吱”的一声刺响。
飞行员猛拉操纵杆,机体倾斜,险险避开。
但这一偏,让他暴露在崖壁的乱流中,机身晃了一下,推进器发出不稳的嗡鸣。
第三架从右侧逼近。
陈砚没再出手。他靠着支架,慢慢往下滑,直到半躺下。
右手摸到地上一块带棱角的金属片,是刚才爆炸崩出来的碎片。
他把碎片捏在掌心,等着。
第三架滑翔翼降低高度,准备贴地降落。
飞行员显然以为他已经被炸伤,动作变得大胆。
距离十米。
五米。
陈砚突然抬手,把金属片甩了出去。
不是冲人,是冲螺旋桨。
碎片撞上叶片,发出“铛”地一声,接着是断裂的脆响。
推进器失衡,机体猛地一歪,飞行员拼命调整,但已经控制不住,整架滑翔翼斜着撞向崖壁,撞出一声闷响,接着是金属扭曲的呻吟。
第一架残骸还在烧。
第二架在空中盘旋,没再敢下来。
陈砚喘了口气,靠在支架上,右手摸到内袋里的通讯器。红灯还在闪,频率没变。
他没拿出来。
远处,林道深处,白大褂的布料挂在树枝上,边缘沾着血,颜色比刚才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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