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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医道破局


血玉贴在胸口,那股热像是从骨头里烧出来的。陈砚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微微发白。他没回头,手指还搭在主控台的数据端口上,刀尖残留着刚才强行接入时的微震。

他拔出手术刀,把血玉从内袋掏出来,贴在掌心一瞬,又按进刀柄凹槽。纹路咬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铁砧。”他开口,声音不高,但帐篷里没人再说话,“切断外部供电,只留备用电源。”

“你确定?系统一旦断联——”

“就靠我自己。”陈砚将刀插入主控台最底层接口,闭眼,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敲下父亲的生日——19630412,接着输入自己的战地编号:N—22—SS。

屏幕闪了一下,弹出红色警告:【权限验证中……正在调取《人类遗传资源管理条例》第7条紧急协议】。

倒计时停在00:04:18。

主控室的灯光暗了一瞬,所有舱体的心电监测曲线同时跳动。陈砚感到太阳穴一阵发紧,像是有根线从脑子里往外拉。他知道,那是镜像体的脑波还在试图同步。

他抬起左手,用刀背轻轻磕了下手腕,疼感让他清醒了些。

“协议已激活。”系统语音响起,“C型药人项目终止程序启动,神经锚点解绑中,请原始模板确认操作。”

陈砚盯着屏幕,按下回车。

警报声骤然响起,比刚才更刺耳。走廊里的灯一盏接一盏熄灭,紧接着,所有培养舱的供能线路自动切断。二十个实验体的身体同时一僵,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个接一个倒回舱内,舱盖缓缓合拢。

指挥官冲进来,盯着监控画面:“你关了什么?”

“C型药人协议。”陈砚拔出手术刀,刀尖带出一缕蓝光,转瞬即逝,“他们靠我的神经信号活着。现在断了链接,只会休眠。”

“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他低头看血玉,表面裂了一道细纹,“这是拿我爸留下的权限,强行覆盖系统核心。再晚一步,他们就能反向同步我,到时候,醒着的是他们,睡着的是我。”

指挥官沉默几秒,抬手打开通讯频道:“总部,目标区域已控制,请求支援接管现场。”

“不行。”陈砚突然说,“这里的数据不能交给地方处理。”

“为什么?”

“‘新体计划’是跨国链条,医院、药企、边境实验室,全连着。普通程序压不住。”

他从内袋掏出军徽,边缘磨损,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他用手术刀轻轻刮下一点金属粉末,混着血玉碎屑,塞进特警的通讯模块里。

“这个频段,只有监察署能接收。”他说,“他们会来。”

十五分钟后,矿区入口传来引擎声。

不是警笛,也不是军车,是一辆白色厢式车,车身上印着国际医疗监察组的标志。

车门拉开,林美媛跳下来,身后跟着四名穿制服的调查员,胸前挂着执法记录仪。

她快步走进主控室,目光扫过陈砚,又落在屏幕上仍在闪烁的终止协议提示上。

“你用了第7条?”她问。

“没别的路可走。”他说。

林美媛点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展开,念道:“根据《人类遗传资源管理条例》第7条,现正式宣布,‘新体计划’为非法人体实验项目,即刻终止。所有关联设施、人员、数据,由国际医疗监察组接管。”

她说完,把文件拍在操作台上,抬头看向监控摄像头:“你们听到了。这不是警告,是裁决。”

她补了一句:“现场负责人陈砚,已配合执行紧急协议,证据链完整移交。”

技术员愣了一下:“你们有权管这里?”

“现在有了。”林美媛看向陈砚,“我们拿到了军方数据库的共享权限,三天前签的协议。你父亲当年提交的举报材料,终于被正式受理。”

陈砚没应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军徽。边缘有些磨损,背面刻着N—22。

他把它放在主控台摄像头前,压住那份终止令。

屏幕自动亮起,开始记录。

广播突然响起,还是林博士的声音,但这次带着电子变调的痕迹:“陈砚,你以为你在裁决?你只是另一个失败的样本。”

陈砚抬头。

“你父亲当年也这么站着,说要阻止我。结果呢?他成了第一个实验体。”声音顿了顿,“你救不了他们,你也救不了自己。你们都是一样的——被选中,被使用,最后被丢弃。”

房间里安静下来。

林美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砚走到摄像头前,拿起军徽,轻轻擦了擦,然后按在镜头上。

他直视镜头,声音平稳:“我是陈砚,市医院急诊科医生。三个月前,我父亲留下的血玉激活,我才知道,自己卷入了一场持续三十年的非法实验。他们叫它‘新体计划’。目的是制造完美医者,手段是复制活人的基因与意识。”

他停顿一秒,继续说:“我不是样本。我是医生。今天,我以《人类遗传资源管理条例》第7条授权,宣布该计划终止。所有数据公开,所有证据移交监察组。任何试图重启该项目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全人类医学伦理的挑战。”

他说完,抬起手,关闭了直播。

林美媛看了他一眼:“你说‘我’是医生,不是‘我们’。”

“因为我才是。”他说,“他们是复制品,是工具。而我,还能选择。”

广播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冷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CH—93已经在路上,他们会比你更完美,更听话,不会犹豫,不会痛苦——他们才是真正的新医者!”

陈砚没动。

他转身走回培养舱区,一个一个看过去。那些人安静地浮在液体里,像沉睡的影子。

他在第一个舱前停下,伸手摸了摸冰凉的玻璃。

“你说他们比我完美。”他对着空气说,“可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活到现在吗?”

他回头,看向摄像头。

“因为我犹豫过,因为我痛苦过,因为我知道,每一次下刀,都是在生死之间走一趟。而你们造出来的,只是会动的尸体。”

广播彻底断了。

林美媛走过来:“总部要求带回去三具样本,做基因比对。”

陈砚摇头:“不动他们。”

“这是程序。”

“那就改程序。”他声音不高,但没退,“他们是人,不是数据包。你想查,我给你日志,但别碰他们。”

林美媛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点头:“行。我以调查组名义申请特批。”

她递来一台平板:“签个字,确认证据移交。”

陈砚接过笔,在电子签名栏写下名字。最后一笔落下时,主控室的灯忽然闪了一下。

他皱眉,回头看向最角落的那个培养舱。

CH—92—20。

舱体表面结着薄霜,里面的人脸朝内侧,看不清表情。但陈砚注意到,那人的嘴唇,刚刚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是想说话。

他走过去,贴近玻璃。

“你能听见我吗?”他问。

那人没反应。

他又重复一遍。

这一次,那人的眼皮颤了颤,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别……关灯……”

陈砚愣住。

这不是他的记忆。

这不是他经历过的事。

他后退半步,看向主控台的日志屏幕。刚才那一瞬,脑波图出现了微弱波动,频率和他完全不同。

“他们有自己的意识了。”他低声说。

林美媛走过来:“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我的复制品。”陈砚盯着那个舱体,“他们是我记忆的载体,但他们正在长出自己的东西。就像……病人醒来第一句话,不是背病历,而是说害怕。”

他抬手,摘下白大褂。

动作很轻,像平时给术后病人盖被子那样,慢慢铺在培养舱上,遮住了玻璃。

“父亲。”他声音低下去,“您教我的第一课是救人。不管他是谁,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拉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

“现在我明白了,您真正想让我学的,是怎么判断——什么时候该救,什么时候,得先停下来。”

林美媛没说话,只是把终止令重新拍了张照,上传系统。

主控室的灯稳定下来,备用电源持续运转。墙上的监控显示,外面的车队已经开始撤离,只有他们这一间还亮着。

陈砚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把旧手术刀。刀柄上的血玉原本泛着微光,此刻忽然一闪,灭了。

他没动。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林美媛带人开始清点设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上有道旧伤,是早年手术时被碎骨划的。现在有点发麻,像是电流窜过。

他知道,这不是累的。

是某种连接还没彻底断开。

他把手术刀插回鞘里,轻轻拍了下最近的培养舱外壳。

两下,很轻。

像敲门。

里面的人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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