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低温舱的谎言:冷冻时间的真相
地板震动还在持续,陈砚靠墙撑着站起身,左手扶住恒温箱边缘。
右臂的麻痹感没完全退,指尖像被针扎过一样一阵阵发麻。
他低头看了眼手腕,刚才被神经线缠过的地方泛着淡红,皮肤底下似乎有东西在缓慢游动。
他没去管。
往前走就是了。
通道尽头那扇覆满冰霜的金属门,在应急灯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门侧铭牌上的字几乎被冻住,但他认得出,“低温维持舱—7”几个字歪斜地刻在铁皮上,像是匆忙间焊上去的。
陈砚贴着墙边挪过去,每一步都踩得极轻。
耳朵里的嗡鸣还没散,可他听到了别的声音——细微的、规律的滴答声,从门缝里渗出来,像是某种计时器在倒数。
手术刀还在手里,刀尖朝下。他用刀背轻轻刮开门缝周围的冰层,露出下面的指纹识别面板。面板屏幕裂了一道缝,但还能亮。他输入一串数字:19890719。
自己的生日。
“滴”一声,锁开了。
门向内滑开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冷气喷涌而出,带着金属和液态氮混合的气味。
雾气扑到脸上,陈砚呼吸一滞,本能地后退半步,随即又逼自己跨进去。
屋里排着三台废弃的冷冻舱,外壳锈蚀,管线断裂。
只有最里面那一台还亮着灯,幽蓝的指示灯一圈圈旋转,像在呼吸。
舱体表面结了厚厚一层霜,但中间被人用力擦过,露出一块清晰的标签纸——上面打印着两个字:陈砚。
他走过去,脚步放得更慢。
操作台在舱尾,屏幕黑着,但电源灯还在闪。他伸手按下唤醒键,系统静了一秒,突然响起机械女声:“样本C—0719初代,唤醒程序启动。解冻周期:十二分钟。”
他皱眉。
数据库里没有这个编号。
他绕到舱体侧面,用刀尖刮开冰壳,看到下方一行小字:C—0719—α。后缀被酸液腐蚀过,只剩一点痕迹。他盯着那串字符,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是胚胎编号,是序列标记。
这是第一个。
舱内的监测仪亮了起来,心跳、呼吸、体温一一浮现:心率82,呼吸18,体温36.1℃。成年男性正常值。
不是复苏,是唤醒。
陈砚退到操作台旁,伸手拧断供氧管。塑料管咔嚓一声裂开,氧气流量骤降。系统立刻报警,提示“代谢抑制失败”,但解冻进度条仍在缓慢推进。
他不想让对方太快醒来。
可就在他准备切断主电源时,舱盖忽然动了。
不是自动开启,而是从里面被人顶了一下。
接着,第二下。
第三下。
“砰!”
一声闷响,密封圈松动,冷雾喷出。一只手掌贴上了内壁,五指张开,掌纹清晰。
陈砚猛地逼近,手术刀抵住舱口边缘,只要对方露头就割下去。
舱盖缓缓升起。
一张脸出现在冷雾中。
和他一模一样。
眉骨、鼻梁、嘴角的弧度,甚至连左耳垂上那道细疤都分毫不差。那人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刚从深睡中挣脱。几秒后,眼睛睁开,直直看向他。
声音也一样。
“你比我晚出生七十二小时,却活得更久。”
陈砚没动刀。
“你是谁?”
对方没回答,只是慢慢抬起手,扶住舱沿,动作有些僵硬,但很稳。他坐起来,赤脚踩在地上,身体裸露,肩颈线条流畅,肌肉分布均匀,像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成品。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陈砚脸上。
“你不该来。”他说,“他们等的就是你确认我还活着。”
陈砚逼近一步,刀尖压上他的喉咙。
皮肤绷紧,但没有血流出来。对方甚至没眨眼。
“你说我晚你七十二小时?”陈砚声音压得很低,“那你是什么?克隆体?实验品?还是……我?”
那人忽然笑了下,笑得很轻,带着点疲惫。
“王振海没告诉你吗?”他反问,“完美克隆体不需要家族徽记标记。”
陈砚瞳孔一缩。
他记得族徽的事。父亲留下的铜牌,拼合后的纹路,曾在主控系统里触发过自毁协议。那是唯一能证明“原体”的密钥。
可眼前这个人,脖子侧面光洁一片,没有任何印记。
“我不需要标记。”那人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我是第一个被唤醒的。也是第一个记住疼痛的陈砚。”
“三十年前,他们把我放进这舱里,说是为了保存意识。可冷冻不会抹掉记忆,只会把它压进黑暗。我在里面醒过无数次,每次都被强行打回休眠。”
他抬手指向太阳穴,“他们取我的脑波,复制我的反应路径,再灌进后来的胚胎里。你做的每一个决定,走的每一条路,都是他们在我身上测试过的。”
地面又震了一下,比之前更重。
管道发出金属撕裂的声响,冷气从头顶喷下来,打在他裸露的背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陈砚后退半步,刀仍握在手里,但没再往前送。
他知道这人没说谎。
某些细节对得上——急诊室缝合的角度、战地急救的习惯性手势、甚至他蹲下检查电缆时左膝微曲的姿态。这些不是数据能完全复刻的东西,是长期身体记忆形成的本能。
可如果对方真是“初代”,那自己算什么?
是复制品?替代品?还是……后来者?
那人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但他撑住了。走到操作台前,手指划过屏幕,调出一段日志记录。
“看这个。”
画面是一段监控录像,时间戳显示为1994年7月20日。镜头晃动,拍摄角度很低,像是藏在柜子缝隙里。画面中,两个男人走进实验室,一个穿着白大褂,背影熟悉——是林博士。另一个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但陈砚认得那双眼睛。
是他父亲。
他们推着一辆担架车,上面躺着一个婴儿,脐带还未剪断。
林博士打开一台冷冻舱,把婴儿放进去。舱体标签上写着:C—0719—α。
“第一样本,存活。植入记忆锚点成功。”林博士说着,关上舱盖。
画面结束。
陈砚站在原地,没说话。
他知道那个日期——1989年7月20日,是他官方登记的出生日。
可他真正的生日,是七月十九。
相差二十四小时。
“我们是双生体。”那人低声说,“基因相同,孕育同步。但他们只承认一个‘本体’。你被带出去抚养,我被封进舱里,作为备份。直到你五岁那年发高烧,脑电波紊乱,他们才意识到——真正的‘原体’,是我。”
陈砚没反驳。
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烧了一半的日志,最后一页写着:“α体意识稳定性超预期,建议终止β计划。”而他自己,正是那个被叫作“砚儿”的β计划产物。
“他们冷冻你。”他说。
“是的,但没办法。”那人摇头,“我知道一旦苏醒,许国洪或林博士就会重启同步程序。他会把我的记忆灌进每一个新体,让你们都变成我的影子。”
陈砚终于开口:“为什么现在才醒?”
“因为系统需要‘原体’亲自到场触发最终验证。”他看向陈砚,“只有你站在这里,他们的计划才算完成闭环。你在外面活了三十年,经历战争、死亡、痛苦,积累真实的反应数据。而我,在黑暗里重复模拟这一切。”
他顿了顿,“你现在的感觉,我也经历过。怀疑、愤怒、不甘心。但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时刻——当两个‘你’面对面,无法分辨谁才是真正的开始。”
地面震了一下,比刚才更重。头顶管道发出金属扭曲的声响,冷气喷得更急。
“现在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了。”陈砚说。
“所以你也活不长了。”那人直视他,“他们不会允许两个‘原体’共存。接下来,你会开始做同一个梦,听见同一种声音,甚至在手术台上做出一样的切口角度。然后某一天,你会突然分不清——到底哪个动作是你自己想做的,哪个是被植入的。”
陈砚沉默。
他想起刚才在电源室,自己拔刀的动作几乎和全息影像里的“他”完全同步。那时他还以为是巧合。
“那你为什么让我看到你?”他问。
“因为我不是他们的一部分。”那人抬起手,指向自己太阳穴,“我在黑暗里活了三十年,每天重复回忆所有痛觉。他们以为冷冻能抹去意识,可恰恰是这种孤立,让我成了唯一清醒的人。”
他又往前一步:“你查父亲的案子,追王振海,毁数据,炸系统……你以为你在反抗命运。可你每一步,都在验证他们的模型。”
陈砚喉咙发紧。
“他们不需要控制你。”那人低声说,“只要你存在,你就已经是他们实验的一部分。”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个阀门爆开。冷气弥漫得更快,地面结了一层薄冰。陈砚低头看恒温箱,温度计依旧稳定,但箱体表面开始凝出细密水珠。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深层制冷系统正在重启,目标不是胚胎,而是整个地下区。
包括这间舱室。
“他们要清场。”他说。
“不是清场。”那人纠正,“是重启。只要我还活着,你的身份就永远无法被定义。他们会抹掉所有记录,再把你送回去,重新开始。”
冷气管道剧烈抖动,顶部冰块簌簌落下。远处一扇铁门轮廓隐约可见,门框上贴着半融化的标识,只能辨出“脑波实…”三个字。
秦雪提交的尸检报告里提过,那间屋子里的仪器能读取深层意识活动,甚至能捕捉“未觉醒人格”的脑电信号。
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那扇门后藏着的,可能不只是数据。
还有“他”是谁的答案。
陈砚看了眼恒温箱,温度计依旧闪着红光,36.9℃。
他收回手术刀,慢慢塞进袖子里。
转身朝那扇门走去。
身后,那人坐在舱沿,没追,也没喊。
只留下一句话,顺着冷风飘过来:
“你逃不掉的,我们共享同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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