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逃亡者的终局
陈砚弯腰捡起那张小纸条,墨迹淡得几乎看不清。他盯着那几个字:“别信数据库”。
指腹蹭过纸面,能摸出笔尖划破纤维的痕迹。这字不是打印的,是手写的,而且写得很急。
他没把纸条收起来,而是攥在手里,站直了身子。
火光还在烧,头顶的浓烟卷着热气往上翻,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
直升机的轰鸣从云层里压下来,螺旋桨搅动雨雾,一道强光扫过废墟,落在他脚边。
他抬头。
林美媛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陈砚,国际刑警要你立刻登机作证!现在局势已经控制,你可以安全撤离。”
陈砚没动。
风把雨水吹斜,打在他脸上,混着灰烬和血渍。
他的左肩伤口裂开了,血顺着胳膊流到指尖,滴在地上。右腿包扎的地方也渗出了暗红,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但他还是往前走了两步。
直升机悬停在十米高处,绳索垂下,末端挂着一个密封箱。
他认得那个箱子——深绿外壳,角部加了橡胶垫,是周慧萍常用的急救包款式。
箱子旁边还绑着一个扁平的数据盒,黑色外壳,侧面贴着法医中心的封条。
他知道是谁送来的。
陈砚没去接箱子,而是转身面向主控室的方向。
火焰已经吞没了大半楼层,钢架扭曲倒塌,发出沉闷的爆响。
就在那片火海边缘,一块金属残片被热浪掀了出来,翻滚着滑到他脚前。
他低头看了一眼。
那是机械义肢的一部分,断裂处露出内部线路,像是被高温熔断的神经束。
他蹲下身,用手术刀挑起那块残骸,翻过来对着火光。
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赠吾徒庄溪南,1998.7.16”。
陈砚的手指顿了一下。
这个日期他记得。父亲被执行死刑那天,他被亲戚接到乡下,整整三天没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后来他在旧档案里查过判决书,执行时间就是这一天。
而这块义肢,是父亲亲手做的。
他捏着残骸站起来,走到火堆边缘,手臂一扬,将它抛进燃烧的梁柱之间。
金属撞上烈焰,发出“嗤”的一声轻响,随即被黑烟吞没。
“告诉他们,”他开口,声音不大,却稳稳传进了通讯频道,“我是个医生,但不是好惹的。”
直升机上的灯光停了几秒,然后缓缓上升。
他知道他们在评估他的状态,判断他是不是失控。
但他不需要解释。一旦上了飞机,他就不再是自己,而是证据链上的一环,会被隔离、审问、安排发言顺序。
他们会用他的名字去撬动更大的系统,而他只想留下自己的路。
绳索松开,箱子落了下来。
陈砚走过去,打开急救包,取出绷带和凝胶,撕开外衣,熟练地重新包扎左臂。
止血凝胶触到伤口时有点凉,他皱了下眉,但没停下动作。
处理完肩膀,他又解开右腿的布条,清理渗血,换上新的敷料。
做完这些,他才打开数据盒。
屏幕自动亮起,跳出登录界面。他输入密码,页面跳转,是一份加密报告的摘要。标题写着:《初代克隆体神经结构异常分析》。
他快速扫过内容。
“……脊髓接口处存在非原生生物组织,呈金属结晶态;脑干区域检测到微电流波动,频率与‘新体计划’早期实验记录吻合;未发现自主意识活动波形,行为模式符合远程信号驱动特征……”
陈砚看完最后一行,合上盖子。
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根本不是双生体,而是被操控的容器。
林博士想用那具身体接入他的神经网络,完成意识覆盖。而父亲当年拒绝交出的技术,早就被人偷偷做出来了。
他把数据盒塞进怀里,背起急救包,转身走向废墟边缘。
雨还在下,地面泥泞不堪。他踩过一堆瓦砾,脚下突然一滑,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块上。
他咬牙撑住,慢慢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前方是一片空地,再过去就是医院围墙的缺口。他记得那里原本有辆报废的救护车,车门一直没锁。
他刚走出几步,通讯器又响了。
“陈砚。”是林美媛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周慧萍刚联系我,她说药房后巷的监控昨晚被人动过。原始数据被删了,但备份卡还在她手里。”
陈砚停下脚步。
“她没敢拿出来,怕被盯上。但她留了个坐标,说是你以前常去的那个修车铺,老板姓赵。”
他没说话。
“她说,如果你还信她,就去那儿拿。”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照片,又摸了摸胸口的数据盒。
周慧萍从没让他失望过。
哪怕在最危险的时候,她也会把药瓶换个位置,让护士少走两步路;会在交接班本上画个箭头,提醒他某个病人有过敏史。她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她知道怎么保护人。
陈砚绕过一堆倒塌的墙体,踩上一条被雨水泡软的小路。
修车铺在城西老街区,离医院不到三公里。他记得那地方,铁皮屋顶会漏雨,墙上贴着泛黄的零件价目表,角落里有个烧煤的小炉子,冬天总冒着烟。
他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腿上的伤越来越重,每迈一步都像在拖着铅块。快到巷口时,他靠墙歇了会儿,喘了口气,才继续往前。
铺子的卷帘门关着,但没锁死。他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拉开半截。
里面没人。
工作台上有盏旧台灯,灯罩歪了,电线缠在支架上。他走过去,掀开灯座下的木板,摸到一张折叠的硬纸卡。
他拿出来,打开。
是一张SD卡,贴着白色标签,上面写着一行字:“七月十六,全部。”
他盯着那张卡看了几秒,放进内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
他迅速熄掉台灯,退到墙角。
一辆电动三轮车从巷口驶过,车斗里堆着废品,司机戴着帽子,没往这边看。车子过去后,四周又安静下来。
他重新点亮台灯,把SD卡插进数据盒。
屏幕闪烁几下,开始读取文件。
第一段视频画面晃动,像是用手机偷拍的。镜头对准一间办公室,门牌上写着“院长室”。时间戳显示是1998年7月16日,上午九点二十三分。
门开了。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背影清瘦。他手里拿着一个金属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块小型机械装置,结构精密。
紧接着,另一个男人跟了进来——年轻版的王振海,穿着实习医生的制服。
两人说了几句,声音很小。父亲摇了摇头,合上盒子,转身要走。
王振海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
父亲挣了一下,没挣开。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数据盒自动跳转下一文件。
是段音频。
“……我知道你在录。”父亲的声音很低,“但我还是要说。那些数据不能交给任何人。不是我不信你,是你已经被迷住了。你想改写生命,可你忘了,医生的第一课是尊重生命。”
停顿了几秒。
“今天之后,我会销毁所有核心资料。如果你执意要走这条路,那就别再叫我老师。”
录音结束。
陈砚坐在黑暗里,手指搭在数据盒边缘。
原来那天,父亲就知道了。
他知道王振海在偷录,知道他觊觎技术,也知道他会不择手段。可他还是来了,当面拒绝,亲手终结。
所以他才会死。
不是因为什么冤案,是因为他挡了别人的路。
他闭了下眼,拔出SD卡,塞进急救包夹层。
外面雨小了些。
他站起身,扶着墙走出去,拉下卷帘门。
巷子里湿漉漉的,路灯坏了两盏,剩下的一盏闪了几下,灭了。
他沿着墙根往回走,脚步比来时慢了许多。
走到巷口转弯处,他忽然停住。
前方十字路口,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过,车窗贴了膜,看不清里面。
他站在阴影里,没动。
车子开到路口中央,忽然熄火,停了几秒,又重新启动,拐进了另一条街。
他盯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族徽刻刀。
刀柄很旧,磨得光滑,但他握得很稳。
他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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