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血鉴连心脉
陈砚踩碎的枯枝发出脆响，他没停步，却也没继续向前。秦雪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声音压得很低：“不对劲。”
周慧萍已经蹲下身，手指抹了抹地面的碎石，又凑近鼻尖闻了一下，“这滩水……不是江水渗进来的。”
陈砚低头看去，浅洼里积着一层泛青的液体，表面浮着细小的气泡，像在缓慢呼吸。
他从腰间抽出手术刀，刀尖轻轻点进水里。刚一接触，刀面竟起了一层薄雾，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是活体液。”秦雪打开检测仪，屏幕数值跳得飞快，“含氧量异常高，还有细胞分裂信号。”
“往里走。”陈砚收刀，转身钻回暗道入口。他们刚才出来的那扇铁门还在原地，但门框上的铜线已经熄了。他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卡死了。”周慧萍用力踹了一脚，门后传来空洞的回声。
“不是卡死。”陈砚贴耳听了一下，“里面变了结构。”
秦雪从包里取出骨片探头，顺着门缝塞进去。几秒后，她皱眉：“后面连着一条新通道，坡度向下，比刚才深得多。”
“主控终端不在江边。”陈砚盯着门缝，“在江底下。”
三人重新调整装备，陈砚用钢钉在门侧敲击，找到一处薄弱点。
他让秦雪退开，自己一刀插进缝隙，借力撬动。金属扭曲的声响中，门板向内塌陷，露出一道倾斜向下的阶梯。
空气更冷了，墙面上的霜纹不再是零星几点，而是连成一片，像某种图腾。
每走几步，就能看到冰层里嵌着细小的导管，如同血管般延伸至深处。
“这些不是装饰。”秦雪用手电照着墙壁，“是循环系统，还在运行。”
阶梯尽头是一间圆形密室，中央立着一具透明冰棺。
棺内躺着一个人形轮廓，全身覆盖着半透明冰晶，胸口随着微弱电流的闪烁，有节奏地起伏。
“心跳？”周慧萍瞪大眼。
陈砚没答话，蹲到基座旁检查供能装置。一组排列整齐的玻璃罐埋在地下，里面装着乳白色的液体，正通过管线输送到冰棺底部。他伸手摸了摸罐壁，指尖传来温热。
“骨髓提取液。”他说，“活体供能。”
秦雪架起共振仪，对准冰人全身扫描。仪器在锁骨区域突然发出高频提示音。
“这里有异常声波。”她调出波形图，“像是……一段旋律？”
陈砚摘下听诊器，轻轻贴在冰棺表面。起初只有电流的杂音，接着，一丝断续的哼唱传入耳中。
他猛地僵住。
那是他母亲的声音。
不，不是录音。是实时生成的，从冰人体内传出的振动频率，恰好拼凑出那首他小时候每晚听到的《摇篮曲》。
“不可能……”他低声说，手却已经伸出去，用力擦掉冰人颈部的霜层。
一道弯月状的旧疤出现在皮肤上，位置、弧度，和他记忆中母亲左颈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这人……和你家有关？”周慧萍声音发紧。
陈砚没说话，手指顺着疤痕滑到锁骨下方，那里还有一道极细的缝合痕迹，像是做过深层组织移植。
秦雪调出药剂档案对比，“这种生物反应模式……和我们缴获的‘重启剂’完全一致。当时你说这药是从实验数据反推出来的，可现在看——”
“它才是源头。”陈砚终于开口，“所有解药的母体。”
周慧萍翻出背包里的密封管，标签已经模糊，但批号还能辨认。“就是这支。当年在废弃实验室找到的，你说它能激活沉睡的免疫细胞。现在它的成分，在这具身体里自然存在。”
“这不是克隆体。”陈砚盯着冰人，“是活体数据库。”
他忽然抬手，示意安静。
冰棺内部，电流频率变了。原本平稳的起伏开始加快，冰层表面浮现出细微裂痕。
“它在回应什么。”秦雪看着仪器，“生命体征在上升，体温接近三十六度。”
陈砚后退半步，目光扫过四周。密室没有其他出口，四壁光滑如镜，但靠近地面的位置，已经开始渗出淡红色的液体，带着淡淡的胎盘气味。
“孵化程序启动了。”周慧萍抓紧药箱，“他们在催熟什么东西。”
“不是催熟。”陈砚盯着冰棺，“是唤醒。”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枚纳米毒针，正是之前从门缝捡回来的。他走到冰棺前，将针尖轻轻抵在表面。
几乎瞬间，冰层内部泛起一阵涟漪，仿佛有东西在下面睁开了眼。
针尖接触处，凝结的霜迅速融化，一滴血珠缓缓浮现，顺着冰面滑落。
陈砚立刻抽出手术刀，在左臂划开一道口子，让自己的血滴向冰棺。
两股血液在冰面相遇的刹那，冰人胸口猛然一震，心跳频率骤然飙升，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
“同步了！”秦雪盯着数据，“你的生理信号被它接收了，心率、血压、神经传导速度……全在匹配！”
冰人的脸开始微微抽动，眼皮下眼球缓慢转动，像是即将苏醒。
“它在学我。”陈砚咬牙，迅速用绷带扎紧伤口，“不只是复制基因，它在同步我的实时状态。”
“那它现在……算不算活着？”周慧萍声音发颤。
没人回答。
冰棺底部的管线突然加速运转，九个隐藏在墙内的小型培养舱逐一亮起，连接主棺的导管开始抽取血液。
“它们要分装。”秦雪快速记录，“每一管血都在加密编码，像是在传输数据。”
陈砚盯着冰人灰白的脸，忽然伸手拍了拍冰面。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冰人嘴唇微动，喉部肌肉震动，发出一段机械合成音：“连心脉已通……宿主归位。”
“宿主？”周慧萍倒吸一口气，“它把你当原体？”
“不。”陈砚眯起眼，“它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陈家人。”
话音未落，冰人双眼骤然睁开，瞳孔呈灰白色，无焦点地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陈砚身上。
那一瞬，陈砚感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不是痛，是一种熟悉的压迫感，就像小时候发烧，母亲把手贴在他额头上时的那种温度。
冰人抬起手，贴在冰面内侧，掌心对着他。
陈砚没有动。
他知道，这一幕不是偶然。
这是等了三十年的见面。
“它为什么会有你母亲的疤痕？”秦雪低声问。
“不是为什么。”陈砚嗓音沙哑，“是他们用她的基因做的基底。母亲不是自然死亡……她是第一个实验体。”
周慧萍猛地抬头，“你是说——”
“她被用来造这个东西。”陈砚盯着冰人，“而我，是后来才出生的对照组。”
密室的红液越流越多，地面开始积水。秦雪的仪器显示，空气中出现了微量神经递质，能诱发记忆闪回。
“小心。”她提醒，“这地方会让人产生幻觉。”
陈砚却一步步走近冰棺。他把手术刀插进腰带，伸手抹去更多霜层，看清了冰人左手腕内侧的一行小字：C-00，AB+，初代载体。
“C-01是我的血。”他低声说，“那它就是……前身。”
冰人忽然再次开口，声音不再是机械音，而是带着一丝沙哑的女声：“砚儿……回家了？”
陈砚浑身一震。
那是母亲的声音。
不是模仿，是真实的声纹重现。
“别听！”周慧萍冲上来拉他，“这是陷阱！”
陈砚甩开她的手，手掌直接贴上冰面。
“你说句话。”他盯着冰人的眼睛，“除了那句童谣，你还记得什么？”
冰人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字：“老宅……地窖……钥匙在药柜第三格。”
陈砚呼吸一滞。
那是只有他母亲才知道的事。
药柜第三格，放着父亲当年藏手术记录的暗盒。
“它真的有她的记忆。”秦雪脸色发白，“不止基因，连意识碎片都被保存下来了。”
“不是保存。”陈砚收回手，指尖冰凉，“是移植。他们把她的一部分，种进了这个身体。”
他转头看向那九个正在充能的培养舱，“接下来，他们会把这些血分送出去，制造更多能‘认亲’的替代品。”
“目的呢？”周慧萍问。
“不是杀人。”陈砚盯着冰人逐渐恢复血色的脸，“是替换。让所有人相信——它比我更像陈家人。”
就在这时，冰人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个近乎温柔的笑容。
和陈砚母亲生前，哄他入睡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陈砚慢慢抽出手术刀，刀刃映着冰棺的冷光。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密室四壁的霜层突然开始剥落，露出底下交错的线路。墙面上浮现出一张张模糊的人脸轮廓，像是被冻结在墙体中的影像，正缓缓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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