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通风报信

裴络此时的确在账房，账房先生听主人吩咐，待他也刻薄得很，他以账房内都是账本为由，炭火都不给裴络点一个，自个儿怀里却揣着暖炉、脚下搁着火盆。

反观裴络，他一个人凄冷地坐在角落里，腿上倒是搭了个毯子，还是临出门时沈清辞给盖上的。

他手被冻得青紫，却仍然捧着一本账本在读，账房时不时斜眼扫他一眼，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嫌恶，刻薄道：“裴少爷，你也能看懂吗？”

他欺裴络连算盘都不会打，也正是如此，才放心地让他任意浏览这里的账本，裴络仔细看着每一项收支，装作听不懂账房的奚落，答道：“正是因为看不懂，才要学。”

账房斜眼看着他，歪嘴嘲笑：“学这有个甚用，你不是文采出众吗，随便卖个字画，不就什么都有了？再不济，去街头巷尾摆张桌子替人代写书信，也能谋生。”

“左右你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只不过是日子过回去了。”

他说到这儿，突然顿住，随即笑道，“哦，我差点儿忘了，我们大小姐现在能耐得很，只要你不和她和离，她总不会看你饿死街头。”

他就差明着说裴络吃软饭了，话里话外的刻薄，饶是脾气再好的人听见都忍不住发火，偏裴络面色不改，反而称是：“她的确有本事。”

沈清越进门时，正好听见这段对话，她的确瞧不上沈清辞，可裴络竟然能吃软饭吃得这么心安理得，也让她大跌眼镜。

她进了门，先“咳”两声，账房闻声，扭头见到她，连忙起身作揖行礼，沈清越对他摆摆手：

“我有话和他说，你先出去。”

账房看看裴络，又看看沈清越，顺从地退出去的同时，贴心地关好了房门。

沈清越径直走到裴络跟前，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她不得不承认，裴络的确是个美男子，单看他这张脸，天底下女人恐怕没有不心动的，可惜了。

她趾高气昂地把裴络审量一遍，不屑地直接问：“说吧，要多少钱你才肯和离。”

这些天，沈家的人旁敲侧击让他和沈清辞和离不是一次两次了，裴络已经习惯，他目光淡淡，看也不看沈清越一眼，依然翻着手里账本：“我之前已经回过岳父大人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清辞和离，她是我的妻。”

沈清越“嗤”一声，“什么你的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怕和离之后再没银钱入账，也没人伺候，又不肯吃苦亲自去谋生，才巴着沈清辞和我们沈家不放。”

她自认大方：“这样，只要你写和离书，我便给你一千两银子，足够你下半辈子生活的，如何？”

“清辞她也不会同我和离，她现在怀有我的孩子。”

沈清越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那就写休书！”

“我不会写。”裴络这才抬眸，坚定地看着沈清越，“无论如何，我们是夫妻。”

“两千两！”

“三千两！”

沈清越见裴络依然不为所动，气得跺脚，“你且等着瞧！”

她气呼呼地领着燕好离开账房。

时逢年关，冬日苦寒。

此时不比现代，大街上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多得是，饥寒一交迫，人便易生病，近日来济世医馆问诊的病人明显多起来，大病几乎没有，大多数都是冻着一类的常见病，但也足以要人命。

沈清辞心善，她自知自己的力量有限，但虽有限，仍想尽一份绵薄之力，便在医馆内备好了调配好的生姜红糖，凡是有冻伤的苦人，皆可在登记后，从她这儿另一份回去熬姜汤以取暖。

沈万金派人盯着济世医馆，他还欲搞些小动作，可沈清辞此举一出，在京都的仁名更甚，无人不称赞，甚至不乏同僚称赞他教出了一名厚德仁善的好女儿。

沈清辞本着有资源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在林老太医上门找自己学太素九针时，把这件事露给他。

林老太医很是上道，拉着太医院又给她撑了波场面，顺带着当众敲打了一波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表明济世医馆后面是太医院在撑场面，若是不怕太医院报复，尽管出招就是。

他不知背后主谋是沈万金，沈万金却着实被敲打到。

眼见着沈清辞已得民心，又有林老太医在背后当后盾，沈万金只得暂时放弃通过打压济世医馆来逼她就范的想法，另寻出路。

沈清辞不知他心思，也无心理会他，她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想法，依旧我行我素，照常在医馆和沈府间来回。

这时沈万金已经开始猜测起林老太医和沈清辞之间的关系，之前林老太医便点名要沈清辞。

现在又公然为沈清辞撑腰，他还打听到，当时济世医馆开张时，不少太医院的大夫都去给沈清辞撑过场面。

沈万金就算是再笨，也看得出沈清辞和林老太医的关系不一般，可俩人究竟是何时接触的？又是谁做的中人？他不可得知。

这团谜困在沈万金心头，困得他是左思右想都不得其解，偏又在沈清辞那儿根本试探不出什么。

沈清辞一离开医馆，走了没两步，突然从她身后冲出一个大汉，拦住她去路：

“沈大夫，且慢！”

拦住她的大汉面容熟悉，似曾相识，沈清辞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他是谁。

这不是之前和悬壶医馆的张郎中一起设计假死，意图损害自己声誉的兄妹俩中的兄长吗！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和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警惕问：“你有事吗？”

大汉谨慎地不停看两边，他想把沈清辞拉到旁边角落，但在大街上，碍于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敢动手，只能小声问：“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事你就在这儿说吧。”沈清辞冷声道。

他焦急地再次看向四周，确定她不会跟着自己走后，无奈地小声又焦急道：

“听闻夫人和霍将军走得近，有人正在城中雇凶想要杀他，我特意来提醒你，你千万小心。”

“你如何知道的？”沈清辞一愣，她将信将疑。

“实不相瞒，是有人找上我的，上次我被猪油蒙心，来您的医馆闹事，那人也不知怎么打听到的，找上门来，让我盯着您和将军的行踪，还说我如果能够杀了将军，就会给我一大笔银子，还能安全把我和妹妹安全送出京都。”

“你为什么要来提醒我？”

“您上次饶了我，回去后妹子同我生了好大一场气，我良心一直不安，这回算是报答您吧。”

沈清辞依旧将信将疑，她再把大汉审量一遍，问：“他们为什么要杀将军？”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什么都没告诉我，总之您小心些。”

大汉说完，好像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来通风报信，赶忙混进人群溜了，沈清辞望着他的背影，心一下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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