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手机

“那是我工作了二十年的地方，闭着眼，我也能摸得到。所以我没开灯，用手机照着上去的，直到杂物间才开的灯。”

看来比起怕黑，月姐更怕鬼。顾正问：“那架箜篌好找吗？”

“好找，就在第三排的杂物架上。”

杂物间除了那架凤首箜篌，其他的真是杂物。搬家的时候，五婆请示过顾况，顾况说，就留在老房子里，所以箜篌没跟他们一起搬来。

凤首箜篌是久远的古物，传世都难，也没什么人能真正认得出来，不用担心被人偷盗。

月姐走后，五婆才问：“老房子怎么了？”

“昨晚，三楼杂物间的灯亮着，被我瞧见了。”顾正没说是松寥看到的，只说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

五婆眼睛精光四射，语气却平静得很：“月姐说，她觉得里面有个人，难道真有个人？”

顾正笑笑：“那栋房子算起来也快一百年了吧？有好几个特殊时期，都被人利用特权，征用为自家公馆，几经变迁，它有什么可怕场面、诡谲人心没见识过。风波总是有的，但也总会过去。找个胆子大、体魄好、可靠的人去看守那栋房子，如果家里的工作人员谁愿意去，工资翻倍。以后不管是谁、去做什么，一律安排在白天。去的时候，也不要单独去，叫上看守房子的人一起，这样也好有个照应。大家表面不说，心里还是怕的，别平白无故地把人吓出毛病来，那不值得。”

“好。”五婆正要出去。

顾正看了眼书桌上的银质像架，里面是他祖父、顾况以及他三代人的合影，忽然问：“我的生日会，齐珍、顾野泊、顾明君收到请柬了吗？”

五婆说：“收到了，都回复说，要来参加。”

顾正又吩咐：“等齐珍回来后，跟她说，让她不要去寺院禅修了，家里需要女主人主持局面。”

五婆淡淡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走出了书房。

——  ——

松廖一早去了初中附近的韩式炸鸡店。她跟林霁的弟弟林沁约好，在炸鸡店碰面。

原本她打算去吴城，林沁没让，自己把林霁的手机送了过来。

林霁溺亡后，她跟读高中的林沁一直有联系，她也从未在林沁面前，隐瞒过对林霁事故的怀疑。林沁虽没有理由怀疑，但他哥哥走得突然，他们家至今无法相信，尤其是他妈妈。故而他对松寥的任何查证，都积极配合。

今日是周六，学生们都在放假，时间又早，炸鸡店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松廖点了炸鸡和可乐：“我们先吃，吃完再细说。”

两人都因家庭条件，捱过口腹之欲的的苦，吃起东西比一般人觉着香，也养成了就算心情再不好，也要好好对待食物的态度。

林沁跟他哥长得很像，个头已经窜得很高，身穿吴城中学的校服，乍一走进来，松廖竟生出一种来人是林霁的错觉。

两人吃完炸鸡，林沁打开一只老旧的饼干铁盒，里面装的是林霁的手机。

这是警方在结案后，交还给林家的，松廖擦干净手，郑重接过，却没急着打开。

她一直没找林沁要这只手机，是因为她觉得时机未到。

她看见，顾正和宋落星都在围观人群里，这引起了她的怀疑，但她手上并无实质性的证据。她不想给已经被悲伤压得不堪重负的林家，带来不必要的波动。

可现在，她找到了宋落星在现场的照片，而且有顾正的支持，她能获得雷律师的帮助，因此是时候收集更多的证据，来厘清真相了。

她问：“我听说校方最终承认，这是个由于校方管理不善而导致的事故，你们家在私底下，也得到了相应的赔偿？”

这么私密的事，不知松廖是怎么知道的。

林沁点了点头，并不瞒她：“是乔木基金的雷律师，帮我们争取到的。校方的责任在于，当天气温骤降，可泳池的水温没有做出相应调整，巡视员在工作时间偷懒，导致我哥没得到及时救治。”

松廖心中迟疑，林家的家境不太好，是事实，更何况他们家还有一个孩子要培养：“你哥的事是一个多方意外叠加下的结果，可如果这件案子，不是意外身亡，而是人为，那原先你们得到的赔偿怎么办？”

林沁说：“我来之前，问过我爸妈的意见。他们说，最重要的是真相。如果真相能够大白，他们就算后半辈子再难受，至少心是安稳的。至于校方给我家的那笔钱，我们分文未动。假使我哥的死因是人为，不是意外，我们随时可以退还那笔钱。”

松廖心里有底了：“当初雷律师帮你们争取到这笔钱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因为当时你对我哥的事心存怀疑，我家在犹豫，该不该收这笔钱。雷律师说的，其实是他老板顾先生的意思。顾先生说，人死不能复生，要考虑到日后生活。校方在这件事中，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获得赔偿是合理的，让我家先拿着再说。如果日后发现这件事的主要原因不在校方，涉及到退还事项，他会支持我们的。”

松廖很意外，没想到顾正会做出这样的安排，不得不承认，很明智，也很温暖。

“当然，我们不想再麻烦顾先生了。虽然我家没钱，可我哥的性命很珍贵，跟钱相比，我哥更重要。所以……”林沁说。松廖没找他要过他哥的手机，这个时候要，他知道她一定有了什么新发现：“查吧，不要有任何顾虑。”

林家拮据，那笔赔偿金对他们来说，无疑很重要，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居然能做到分文不取。她心中感动，不再多言，隔着证物袋打开手机，林沁给她输了密码。

之前她一直怀疑，有人在林霁游泳前，对他做出了某种干扰，导致性格谨慎的他，在下水前忽略了热身环节，这是造成林霁溺亡关键性的原因。

而她当时在华大图书馆见到的一幕是，林霁在下水之前，正在看手机。因此她觉得，手机里一定有她想要的线索。

手机打开后，她首先查，他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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