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人为
松廖酝酿了一下：“他们俩认识。林沁说，他哥在奥大为了减压，会去听一些心理课程或讲座。而正如你所说，宋落星出现在奥大不足为奇。她读的是心理，奥大的心理学科跟他们学校有合作项目，她很可能会参加这样的交流。
所以，我委托雷律师，查了那段时间奥大心理讲座的学生登记名单，发现林霁和宋落星共同报名参加过三场心理讲座，我推断，他们是在讲座上认识的，然后互加了微信。”
顾正感到事态的严重性，沉默地听。
“你看，这条微信的发送时间，跟林霁的溺亡时间十分相近，宋落星的这条讯息，一定非常有效地扰乱了林霁的心神，导致他忘了热身。而宋落星在确保他看到之后，又撤了回去，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这就是我说的，有人在林霁下水前，对他进行了某项干扰。林霁的事故，固然是一个多方意外叠加的结果，校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认为，这条微信最为致命，且是人为。”
松廖有预知力。
顾正想，松廖一定见到了，林霁死亡前的一幕。
所以，她跟警方的办案流程，是相反的。
她是先看到，他和宋落星站在围观人群里，再去收集相关的照片。同样的道理，她是先看到，林霁游泳前在看手机，再去寻找那条可疑的讯息。
顾正揉了把脸。
“事情是这样的，”松寥整理了一下事件的顺序，“旁听心理学讲座和每周六上午在泳馆游泳，是林霁在奥大用来减压的方式。
他跟宋落星，因旁听心理学讲座而认识，并加了微信。
那天，又是一个周六，下午有场心理讲座，可上午宋落星就来了。她在奥大泳馆，把林霁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算好了时间，把微信发给他，再掐好时间撤回来。
当天，因为你跟林霁要碰面，对他来说，这是个极其重要的约会，他甚至把一贯振动的手机模式，调整成了铃音，所以那个微信的内容，他百分百地看到了。
就是这个微信干扰了他的心神，使得他忘了热身，跳入水中，最终因小腿抽筋而溺毙。
而那日情况复杂，气温骤降，泳池的水温还没来得及调整，巡视员又上班摸鱼，因此，那条别有用心的致命设计被掩盖了，看起来更像是校方管理不善导致的一场事故。”
她顿了一顿：“凶手当时就在泳馆，而不是在事故发生之后，才出现在围观人群里的，宋落星冷眼目睹了林霁死亡的全过程。”
顾正感到，阵阵寒意涌了上来。
松廖上次拿着宋落星出现在围观人群的照片，给他看过，并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可他还是很难将一个作案手法极为狡猾、心态极为冷静的凶手，跟他认识的宋落星划上等号。
在他眼里，说出五块钱透明伞和百道工艺伞不能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无奢侈品不欢的那个人，才是他认识的宋落星。
看来，他真小瞧她了。
他静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常态：“关于作案的时间点，只要再查一下泳池的监控，就能有所发现，你让雷律师帮你去查。”
松廖点了点头。
“撤销掉的微信内容，还能修复吗？”他问。
“确认过，”松廖说，“找不回来了。”
“那宋落星会对林霁说什么呢？”顾正表示费解，“难道她跟林霁有一腿，她向林霁提出了分手？”
松廖：“……”
“什么叫有一腿，说得那么难听。你看不出来吗，宋落星喜欢杜冶。”
“喜欢和得到是两回事嘛，她难道不会抱着某种游戏人间的心态，恰好又碰上林霁特别好骗？”
松寥干笑一声：“你也太小瞧林霁了，他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他的目标不是在奥大谈恋爱，他也不是那种没有恋爱可谈，或者恋爱失败，就会寻死觅活的男生。”
“你对自己的好友，可真是了解啊。”顾正语气不咸不淡。
他想起林霁的模样，怎么说呢，他仿佛能看到，那人多年后很有质感的样子。
“在你的生日会上，我试一试她，应该会有收获。”松寥道：“我有一种感觉，宋落星知道林霁跟我的关系。”
“哦？”顾正唇角微微一牵，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你跟林霁到底有多么不纯洁的关系，就连宋落星都知道了？”
松廖：“……”
“我是说，宋落星知道，林霁是我最好的朋友。那天在疾控中心，她主动要加我微信，你觉不觉得，这对她来说，太纡尊降贵了，显得十分反常？”
的确，顾正想，宋落星受顾明君影响，喜欢把人分成同类和非我族类，却殊不知，成为他们的族类，是种很糟糕的感觉。
“还有，她加我微信，算是对我的一种提示，可我却浑然不觉此案的关键就是微信，还很硬气地拒绝了，是不是显得很可笑？如果你是她，从中有没有获得一种猫戏耍老鼠的快感？
顾正哼笑一声：“你又不是老鼠，你是狗尾巴草。”
松廖：“……”
她不理他，继续说：“再有，她的微信名和头像，连换也没换，有没有一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味道？你感受到她那份笃定了吗？”
顾正沉吟：“可这似乎说不过去啊，她谋杀林霁，就因为林霁是你最好的朋友，亦或者，就因为你跟她小时候的那点恩怨？”
“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松廖说，“如果真要算得那么清楚，小时候明明是她欺负我，后面是她自己心虚。还有，如果她怨恨我，那为什么她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林霁呢？”
顾正似笑非笑：“的确很奇怪，当初你怀疑我谋杀林霁，我问你杀人动机，你说，不是每个凶手都需要讲动机。现在凶手变宋落星了，你就苦思冥想她的动机。
你对凶手，倒是挺会区别对待啊。”
松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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