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决心

他觉得，那只小动物有趣极了。

阿正是骨子里很传统的人，可他的女朋友却跑到这种地方，总不会是来体验生活的吧？要是顾正知道了，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她明明是来寻欢作乐的，却又穷途末路似的。

顾野泊还没走到club的门口，明慧就已经出来了。

他堵着她，目光深深地笼罩着她：“刚刚不是看中我了吗？”

空气中隐约传来幽香，她看着他，像玫瑰在风中低垂。

一阵风吹来，她海藻般的长发拂在脸上，眸光像溪边饮水的野鹿。

他呼吸一滞，忍不住把她的发全拢在一边。

不等她说话，他说：“现在可以了。”

他打车带她去了酒店，她的发铺在她明艳的面容之下，他攫取她的唇，在他的吻下，她像无依无靠，随波漂流的浮萍。

她离开的时候，不仅付了他费用，还付了酒店的。

那幢酒店是他的产业，那个房间也一直是留给他住的。

他不得不承认，阿正果然钱多，他的女友果然阔气。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在club，她走了一圈，发现他年纪最大，坐在那里一脸落寞，她猜他是因为年龄才不受客人的欢迎，所以光顾了他。

她竟然怜悯他。

当然，即便明慧什么也没说，他也能感觉得到，她跟顾正的感情深深地折磨着她……

此时，天慢慢亮了。光从窗帘的缝隙洒下，他只要微微一勾头，便能看清她的面容是餍足，还是即便在梦里也蹙着眉头。

可他没有这么做。

其实除了美貌，无论怎么看，明慧都不像是待在阿正身边的人。阿正身边的人，应该有刺儿，甚至是随意走过，也能扎进衣服的那种刺头。而明慧却是一枝没有刺的玫瑰，在顾正身边，她注定只能悄无声息的枯萎。

淡淡的光线中，他环顾四周，这才把室内看清楚。

设计极简，品位不俗，但以她一团棉花、得过且过的性情，装修风格不该是这样的，这是在迎合阿正的喜好吧？难怪她从不让他上来呢。

这是他们从前的爱巢？

一想到此，顾野泊的目光犀利了起来，心中乌云翻滚，昨夜的好心情烟消云散，一切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他跟明慧之间，她对他的态度很随意，不管他说的话有多伤人，她也只是咬一咬她柔弱的唇。可他并不是一个说话尖酸刻薄的人，从前，他的历任女伴都盛赞他的风度。

而他对明慧也同样如此，随意到不知该怎么收场。

上次在别墅，她对他说，她不会再来了。他们之间的开始，可以由她来定，因为太出其不意了，但收场要由他说了算。

昨晚的生日会，顾正跟她已经有了了断。

那他还在等什么？！

他不是也应该跟她有所了断吗？

他们约会的第二次，明慧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她一定很恨他吧？因为她是那么的喜欢阿正。

本来她是有机会的，毕竟她那么美貌，而阿正又是那么的孤孤单单。

只要她的秘密不是他，还是能瞒天过海的。可惜，她偏偏不走运，鼓足勇气放任一回，却遇见了最不该遇见的人。

这个游戏，只要阿正退出，就不再好玩了。

他起身，去厨房翻了翻，只有大米。看来明慧一直在学校吃食堂。他只会做干贝鲜虾粥，只是她这里既没有干贝，也没有虾，更何况干贝还需要提前泡发。

于是，他煮了一小锅粤式白粥。

粥好了，他关火离开。

走到楼下，昨晚的车被他的司机送去消毒了。小区门口摆了早餐摊位，闻着味，就不想吃。老海市传统的早餐在这个城市已基本消失，现如今的海市云集了各地美食，什么都有，然而却良莠不齐。

跟上次在club一样，他没让司机来接。

初升的太阳照在他身上，他似乎是第一次把这个小区的建筑、树、居民、车辆看得真切，不新不旧，很有生活气息，可距离他的世界太遥远了。

比起从前他对明慧的住处那么好奇，他想，这里以后他不会再来了。

他跟明慧，是时候要结束了。

甚至，他们连结束都不需要面对面地说清楚，只要他不再联络她，不再出现，就意味着分手。明慧绝不会抱怨、不会死缠烂打，甚至像个孱弱的小动物发出微不足道的抗议，也不会有。

就这么简单，这么好拿捏，这么逆来顺受，他理应觉得轻松才对，可不知怎的，心却更加隐隐作痛……

——  ——

顾野泊关门的声音很轻，明慧睁开眼，走了也好，免得四目相对，唯有尴尬。

她起身，忍不住站在窗帘后面，往楼下看。

昨晚的车不见了，他是步行出小区的。

他的背影十分优雅，有种王一般的气质，充满了志得意满、率性而为的味道，而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她竟然什么也没看出来，还把他当成了Club的工作人员。

总之，她是一个极度缺乏想象力，也从来不做梦的人，可偏偏是她，做了一个华丽而荒唐的梦。

走进厨房，砂锅是热的。

打开一看，是白粥。

她把它们盛到碗里，只见粥米颗颗分明，雪白晶莹。吃起来，软绵香滑，入口即化。

跟顾野泊的相识，始于一场误会，那么结束，应该就是这锅粥了吧？

她跟顾正之间，因一厢情愿的单恋而绝望，而她跟顾野泊则更加绝望，更加无路可走。

如果她跟后者幽会的照片被媒体拍到且传播了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她？

不用说，别人会觉得她在那对叔侄中间游走，她是一个极其拜金、极不道德的女性。

她笑了笑，像她这样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偏偏遇上了顾家那对叔侄。一个不可企及，冷若冰霜。另一个不按常理出牌，行事乖张。

可就算她在感情上，的确在二人之间游走了，那也是她的事，她凭什么要被茶余饭后无聊的人们所津津乐道？

明慧不知道是粤式的白粥会用一点盐来调味，还是自己的眼泪落进了粥里，总之它有淡淡的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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