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十几年春秋
龙历1975年的秋意,比往年更早些漫进京城。户部衙门那扇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斜晖里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赵刚案头那盏用了十几年的青瓷茶盏——边角虽磨出了细痕,底色却愈发沉厚。
他坐在窗前,手里捏着一份新报来的粮税奏折,老花镜滑到了鼻梁中段。六十二岁的人了,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只是鬓角那片霜白,比去年又浓了些。
自授衔仪式后接了户部副尚书的差事,一晃竟过了十几个年头。这十几年里,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是对赵刚都没什么影响。(无非就是从尚书变成了工人)
龙国的版图在诸位的擘画下日渐清晰,从百废待兴到渐有气象,他管着钱粮漕运,像是握着这庞大机器的一根枢纽轴,不敢有半分懈怠。
“赵部,李将军的信又到了。”当差的小吏轻手轻脚递上一个牛皮纸信封,封口火漆印着“边疆某部亲启”的字样。
赵刚放下奏折,指尖在信封上摩挲了两下。不用看字迹,也知道是李云龙那家伙的“手笔”——准是又要絮叨他那个宝贝儿子李承钧了。拆开封口,果不其然,信纸上是老李那手龙飞凤舞的钢笔字,力道大得几乎要划破纸背:
“老赵!见字如面!老子今儿个非得跟你显摆显摆!承钧那小子来信了,说他跟着专家组在戈壁滩上捣鼓的那玩意儿,得了上头的表彰!你说怪不怪?老子当年扛枪杆子的,生出来的种偏偏跟图纸、公式较上了劲,成了研究军事战略武器的‘秀才’!嘿,老子瞅着信纸都觉得脸上有光!就是这兔崽子随了秀芹,死心眼,说不研究出个名堂不回家娶媳妇……”
赵刚看着信,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李云龙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蹲在戈壁滩帐篷前,借着马灯给儿子写信的模样——怕是写几句就得把钢笔往耳朵上一夹,扯开嗓子跟旁边的警卫员吹两句“我儿子多能耐”。
李云龙如今六十五岁,早过了当年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的年纪,却依旧是那副火爆脾气。
只是如今的“战场”,换成了更辽阔的边疆。他和丁伟当年领了保护返国人才和科研人员的差事,一头扎进了西北戈壁。
那些年风餐露宿,守着一批批从海外归来的学者,守着一个个绝密的研究项目,硬是在黄沙里筑起了一道无声的屏障。
现在虽退居二线,却总也闲不住,隔三差五就要往儿子李承钧的研究基地跑,美其名曰“视察工作”,实则是去给儿子“撑腰”。
秀芹嫂子前几年来信说,老李现在最大的乐子,就是把李承钧寄回家的研究成果简报揣在怀里,逢人就掏出来“显摆”,末了还得加上一句:“瞧瞧!咱老李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出了个搞学问的!”
孔捷则真如当年酒桌上那般,去了大东北。镇守荒野的日子,比想象中更孤寂。零下几十度的雪原,一眼望不到头的林海,他带着部队一守就是十几年,把当年打仗的狠劲全用在了垦荒和戍边上。
如今他的儿子孔令文,没走父亲的老路,偏偏爱上了笔墨纸砚,在一所大学里当起了历史老师,寒暑假还总往东北跑,说是要跟着父亲“搜集抗联史料”。
孔捷嘴上嫌儿子“文绉绉”,背地里却跟赵刚念叨:“当老师好,当老师好,不用像老子似的,大半辈子跟风雪打交道。”
丁伟倒是比当年更显沉稳了些。他负责的那块地界,连着好几处重要的科研基地,安保任务重如泰山。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见了不少世面,后来竟也琢磨出一套“外交”手腕。他的儿子丁晓东,许是受了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大学念了国际关系,毕业后进了外交部,成了一名年轻的外交官,跟着使团满世界跑。
丁伟有次跟赵刚通电话,语气里带着几分难得的得意:“老赵,你说怪不怪?我当年最烦跟人打嘴仗,我儿子倒好,天天跟外国人‘磨嘴皮子’,还说是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
相较之下,赵刚的两个儿子,走的路更显“寻常”,却也各有担当。
大儿子赵振邦二十五岁,名字是赵刚取的,“振邦兴国”,寄托着老一辈对后辈的期望。
这孩子性子随了母亲,沉静稳重,大学毕业后没往大城市钻,偏偏选了个国家级贫困县当县长。
报到那天,赵刚只跟他说了一句话:“去了就踏实做事,别想着当官,先想着怎么让老百姓碗里有米。”
振邦也真没辜负期望。到了县里,一头扎进山沟沟里,跟着老乡们一起修路、打井、种果树。
去年寄回家一张照片,赵刚看着照片里儿子晒得黝黑的脸,和老乡们勾肩搭背笑得开怀的模样,心里头那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信里振邦写:“爹,这儿的老百姓还苦,儿子得加把劲。等把这几座山的路修通,明年就能把果子运出去换钱了。”
小儿子赵继征比哥哥小两岁,性子却像极了年轻时的赵刚——既有书卷气,又有股不服输的韧劲。
二十三岁的年纪,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他瞒着家里报了名,一头扎进了军营。新兵连的训练苦,他却从没喊过一声累,每次写信回来,都是“爹,我在部队挺好,班长说我射击成绩是全连第一”“爹,我申请去边防了,那儿更锻炼人”。
赵刚看着小儿子寄来的军装照,小伙子站得笔直,眼神里的光,像极了当年李云龙他们在战场上的模样。他提笔回信,没多说什么大道理,只写了句:“穿上军装,就担起了责任。好好干,别给赵家丢脸,更别给你爹当年的老部队丢脸。”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一层,金黄的叶子铺满了庭院。赵刚将李云龙的信小心翼翼地折好,和其他几封来自老战友的信放在一起,锁进了抽屉。
这些信,像是串起了他们这十几年的光阴,字里行间,有沙场老将的骄傲,有为人父的欣慰,也有对这个新生国度的拳拳之心。
他偶尔会想起授衔仪式后的那个晚上,四个人在小酒馆里喝酒。那时他没说自己是穿越者,只是借着酒劲,隐晦地提了典故,老哥们不妨琢磨琢磨”。
李云龙当时把酒杯一顿,大大咧咧地说:“老赵你酸文假醋啥呢?老子听不懂!”丁伟却慢悠悠地抿了口酒,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琢磨,咋不琢磨?咱们啊,守好自己该守的地儿,比啥都强。”
孔捷则拍着桌子大笑:“对!老子就爱去那冰天雪地的地儿,没人跟我抢!”
现在想来,那几个看似大大咧咧的老伙计,心里比谁都清楚。于是孔捷去了东北荒野,李云龙和丁伟扎进了西北戈壁,而他自己,在户部这方天地里,管着钱粮,看着龙国一步步从贫瘠走向丰饶。
墙上的挂钟敲了七下,暮色渐浓。赵刚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远处传来京城夜市的喧嚣,烟火气十足。这十几年,龙国变了很多,高楼多了,马路宽了,老百姓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而他们这一代人,就像扎根在这片土地里的老树,把枝丫伸向四方,守着各自的岗位,看着后辈们在新的天地里茁壮成长。
桌上的青瓷茶盏还剩半盏凉茶,赵刚端起来喝了一口,目光望向窗外。
他知道,李云龙此刻或许还在边疆的帐篷里,对着地图琢磨儿子的研究项目;孔捷可能正带着战士们在雪原上巡逻;丁伟或许在跟科研专家们开着通宵会议。
而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在贫困县的山路上奔波,一个在边防线上站岗。
岁月如同一坛陈酿,把当年战场上的铁血豪情,都酿成了如今各自坚守的温柔与厚重。赵刚轻轻叹了口气,不是疲惫,而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他重新坐下,拿起那份粮税奏折,老花镜后的目光,依旧清明而坚定。龙国的路还长,他们这一代人,还得再往前送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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