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团圆饭

腊月廿九，京城的雪裹着爆竹碎屑簌簌落下，赵刚家的四合院却暖意融融。

红灯笼映着灰瓦白墙，厨房里飘出炸丸子的香气，赵立春踮着脚往门上贴春联，墨迹未干的“向阳门第春常在”几个大字在寒风中微微颤动。

“立春，当心梯子！”苏雪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鬓角沾着面粉。这位云省大学哲学系副院长，此刻全然没了讲台上的威严，反倒像个操心的邻家妇人。

赵立春刚应了声，院门外便传来汽车鸣笛——赵继征的军车碾着积雪停在胡同口，叶晓薇怀里抱着包装精美的糕点礼盒，赵雅蹦跳着踩碎脚边的薄冰。

“爷爷！”赵雅像只欢快的喜鹊扑进赵刚怀里，羊绒围巾上的绒球蹭得老人直笑。

赵继征摘下军帽，露出两鬓的霜白，向父亲行军礼的手停在半空，到底化作一个拥抱：“爸，我们都回来了。”

饭桌上很快摆满了家乡菜。林秋荷生前最拿手的红烧狮子头冒着热气，赵立春从青岩镇带来的风干鸡被切成薄片，码在青花瓷盘里。

赵刚端起温好的黄酒，浑浊的眼睛扫过满堂儿孙：“好，好啊......振邦刚到京城，继征守着边疆，立春在乡镇，咱们赵家的人，总算是没散。”

酒过三巡，赵刚突然看向苏雪：“小雪，你在云省当副院长，振邦却调到京都，这牛郎织女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

老人搁下酒杯，“帝都大学的校长，当年是我当户部尚书时的秘书，调你过来平级任职，应该不难。”

苏雪愣了愣，筷子上的鱼肉悬在半空。她看向丈夫，赵振邦放下碗筷，沉吟道：“爸，小雪在云省带的研究生课题刚有眉目，调职恐怕......”

“有什么比一家人团圆重要？”赵刚打断他，“你妈走得早，我就盼着过年能热热闹闹的。”

赵雅晃着爷爷的胳膊撒娇：“就是就是！奶奶不在，总得有人管着爷爷别偷偷喝酒！”

满桌人哄笑起来，苏雪望着老人期盼的眼神，轻轻点头：“爸，我听您的。”赵刚这才展颜，往她碗里夹了个狮子头：“这才对，一家人就该守在一起。”

饭毕，男人们围坐在炭盆旁喝茶。赵继征拍着赵立春的肩膀，军大衣蹭得他后颈发痒：“听说你小子当上镇书记了？”

他的独臂重重落在侄子肩头，“青岩镇的‘立春路’，军区报纸都报道了。”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严肃，“但别骄傲，赵家就你这么个独苗，可别给你爸和爷爷丢脸。”

赵立春挺直脊背，像在听首长训话：“二叔放心！青岩镇今年养鸡合作社扩到了邻县，明年还要建冷链仓库......”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规划图，上面标满红笔批注。赵继征凑近细看，目光扫过“生态茶园二期”“农产品电商中心”等字样，难得露出笑意：“有点当年你爷爷搞特区改革的架势。”

正说着，赵雅抱着棋盘蹦过来：“爷爷说要考校我的棋艺！立春哥，敢不敢和我杀一盘？”

她狡黠地眨眨眼，“输了可要把青岩镇的走地鸡秘方交出来！”女孩身上穿着赵立春送的蓝印花布棉袄，衬得眉眼愈发灵动。

赵刚看着孙女，想起赵继征那句“赵家独苗”，忍不住叹气：“雅雅，你要是个小子......”

话没说完就被赵雅捂住嘴：“孙女怎么了？我在学校拿了全省教师技能大赛一等奖，比哥哥的‘立春路’可厉害多啦！”

她转头向赵立春挑衅地挑眉，逗得满屋子人哈哈大笑。

夜色渐深，赵立春帮妈妈收拾碗筷。厨房的灯光下，苏雪望着儿子忙碌的背影，忽然说：“立春，你爸总说你像年轻时的爷爷。”

她擦着盘子，声音温柔，“但你比他多了份细腻。青岩镇的百姓，真是遇上好官了。”

赵立春手一顿，想起白天二叔的叮嘱、爷爷的期盼，还有青岩镇村民们望向“立春路”时眼里的光。

他低声道：“妈，我就是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爬上四合院的飞檐，照着屋里三代人其乐融融的剪影，将这份团圆的暖意，永远刻进了赵家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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