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张黑子卸任

时间一晃，过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陆明洲无所事事，打猎也提不起动力。

一方面，新房子的炕，确实很暖。

另一个主要原因，打猎搭子忙得脚不沾地，为了150吨松子，瘦了一大圈。

11月20日，150吨松子，在日夜赶工下，终于提前交付。

这可是一件大事，一下子创造了300万的收入。

纯利润也达到了200万。

这是什么概念？

在1968年，呼玛县除了卖原木，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工业。

整个县城的财政，穷得叮当响，连5万块都拿不出来。

现在有这样一个国企，税收交了80%，呼玛县仍有40万巨款。

赵长河都乐疯了，历史上，呼玛县从没有这么富裕过。

然而，这还是真接效益。

松子加工业，将会带动周边县、地区的效仿。

到时，炒货机的销量，将是呼玛县的另一张名片。

都说烂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

面对松子加工厂这么大一块肥肉，肯定会有人动心思。

一份匿名的大字报，在一夜之间，贴遍哈尔滨、加格达奇、呼玛县城。

《反对一切裙带关系、反对松子加工厂！》

大字报的内容，强调张黑子上过三年学，大学不识几个，没有组织能力。

依靠裙带关系坐上厂长的宝座，不懂管理、不懂技术，走的是腐朽关系路线。

这样的关系户，一定要打倒！

在有心人的组织下，甚至有人到县委去游行，规模还不小。

两天后，赵长河顶不住压力，派人请陆明洲到县委商量。

上午十点，陆明洲开车冒着大风雪，来到县委书记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铁皮火炉，燃得很旺，隐隐有蓝色小火苗。

赵长河没有烤火，而是穿着蓝色大棉袄，在办公室里踱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陆明洲进门，带来的冷风，让他惊觉过来。

赵长河脸上堆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明洲来了，请坐、请坐！”

陆明洲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开门见山地说：“赵书记，你打算怎么处理？”

赵长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坐到他身边，暖了暖冻得发紫的双手。

他有些为难地开口：“明洲，你知道人言可畏。这次我了解过了。背后推动的人，正是梁志文，他想推荐过来当厂长的人，叫杨  朝贵。他要求我把张黑子挪个地方，我一直不同意，才闹出这么一出。”

陆明洲皱眉道：“没有道理啊。你看多少时代英模，有多少人有文化？黑子哥文化程度是不高，有我的支持，当个厂长绰绰有余。”

“唉，在梁志文的渲染下，张黑子成了一个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小人，只差没对你指名道姓。”

赵长河长吁短叹，忧心忡忡。

陆明洲静静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赵书记，你说说，你的处理意见是什么？”

赵长河试探性地问：“黑子现在是副科级，我给他调到林业局，当个副局长如何？”

陆明洲问道：“跟我一样，是闲职么？”

赵长河微微一愣，反问道：“你想他当闲职，还是让他来负责一摊事务？”

陆明洲嘿嘿一笑：“当然是越闲越好。现在正是打猎的好时机，我还等着他一起去赶山呢。”

赵长河放下心来：“行，反正林业局有两个副局长，不差他一个。你们喜欢赶山，就让他挂名负责林业安全。”

陆明洲提醒道：“黑子哥要是不在了，保卫科长俞建设和记工员邓玉娇，也要考虑新的去处。”

赵长河轻轻敲了敲桌面，说道：“俞建设可以调到县革委会保卫小组来，邓玉娇就安排到十八里公社，先当个干事吧。”

陆明洲点点头：“可以，谢谢赵书记关照。”

赵长河捶了他一拳，苦笑道：“你跟我说这些？我这两年拿得出的成绩，全靠你帮忙。秃石岭剿匪、松子加工厂、炒货机工厂，连我家老头子都对我刮目相看。以前他根本看不上我，现在通电话，偶尔还会夸上一句，已经很难得了。”

陆明洲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平常人家，出个县委书记，已经是祖上积德、光耀门楣，会在族谱里大书特书。

就像陆家在一年前，觉得村支书都是大官。

他打了个哈哈：“老爷子的要求，还真是高啊。赵书记，我就先去回了。把结果告诉黑子哥，让他有个准备。”

他走出门去，迎着呼啸的寒风，走到吉普车前。

现在天气已经来到零下十四度，吉普车根本没熄火。

在这种天气里，熄火后，就很难打着火了。

他沉默地开着车，往靠山屯赶去。

说实话，这件事有些憋屈，自己养大的孩子，要被别人抱走。

但对于黑子哥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亲眼看到张黑子，为了学习管理和生产技术，熬得双眼通红，黑眼圈跟熊猫一样明显。

很多时候，他应付得有些力不从心，依旧在咬牙坚持。

天上给他卸下担子，当个林业局副局长，也未尝不好。

松子加工厂，他本质上只是想给靠山屯村民多一条致富的道路，也希望给黑子哥一个除打猎之外，安身立命的职位。

现在村民们采松子，已经不用愁了。

黑子哥在副局长的位置上，更能安身立命。

不要以为，当松子加工厂厂长，就有多大的好处。

现在是1969年，不管企业的效益有多好，到手的还是那点可怜的工资。

这个厂长，别人想要，就拿去吧，也不用稀罕！

吉普车在漫天风雪中，行驶得极快，陆明洲很快赶回靠山屯。

他马不停蹄，找到张黑子，把今天跟赵长河说的话，说了一通。

张黑子紧紧地拉住他的手，就像盼到救星一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嚎啕大哭。

“呜呜，师弟啊，这厂长终于能不当了。最近我被折磨得，头发都快掉光了，我早就想说不干了，又怕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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