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美难道只有一种标准吗？

出乎周柒柒意料的事发生了！

　　这不起眼的料子，纤维的韧性和长度居然不错！

　　做出来的衣片，虽然悬垂感虽不及澳毛那么好，但也勉强算的上流畅自然；

　　挺括度也够，能撑起基本的轮廓；

　　最让周柒柒惊喜的是手感，摩擦在手腕内侧，竟然也不觉得扎人，算的上是柔软亲肤了！

　　柳暗花明！

　　周柒柒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疲惫一扫而空，只剩下发现宝藏般的兴奋！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这款国产的呢料，表现还不错，也许能代替澳毛，用来制作光华！

　　她立刻把这款料子的所有颜色样本都挑了出来。

　　可惜，就在她高高兴兴，以为终于找到澳毛的替代品时，却又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这呢料的颜色，实在是太拉胯了！

　　她手头这一块“红色”，和她带来的澳毛正红样品一比，暗淡得不行。

　　其他的黄色，蓝色，也是一样，灰蒙蒙的，一点儿生气也没有。

　　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跟抹布一样。

　　就这么做光华的话，根本就不可能让她满意，消费者也不会买单的。

　　可是，这一款毛呢料子，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后一款。

　　也是眼下最接近澳毛的一款了。

　　已经没有其他的料子可以让她挑选了。

　　如果再找不到的话，就得另外找出路了。

　　周柒柒不愿意轻易就放弃它，还在想着能不能从颜色上拯救一下。

　　“难道是染料或者工艺的问题？”

　　她不甘心地想，立刻翻找起自己平时囤积的高级染料。

　　同时，她记得袋子里应该还有好几块这款料子的原色，也就是未染色的布样，那是验证染色的关键！

　　她做事风风火火，立刻在那堆样品袋里翻找配套提供的原色坯布。

　　可翻来找去，几乎把袋子掏空了，那关键的坯布却怎么也找不到！

　　“难道是落车上了？”

　　她心里着急，拉开门就想去找正在厨房烧水的沈淮川问一问。

　　脚步匆匆经过舟舟虚掩的房门，无意间往里一瞥——

　　周柒柒的脚步猛地顿住，

　　只见舟舟正蹲在地上，小手捧着她调色用的碗，里面装满了浓稠的颜料。

　　那还是不久前她给买的呢，她应该正在完成自己的美术作业。

　　不是在桌子上画，而是在地上对着什么东西泼洒颜料！

　　那个东西，不是画纸，

　　而是那几块，她想用来试色的原色呢料！

　　舟舟玩了有一会儿了，几块原色胚布都被她弄得不成样子，都被泼洒上了大片浓烈的颜料，各种颜色交杂在一起，十分混乱。

　　一片狼藉。

　　就剩下角落的一小块呢料还相对干净一点，还勉强能用。

　　可现在舟舟正背对着她，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手里还端着一个盛满黑色颜料的小碟子。

　　“舟舟！别动！”

　　周柒柒急得失声喊了出来！

　　那些坯布可是最后的希望了，想再拿到，又得等至少两天，要是颜料撒下去，就全都毁了！

　　可惜，周柒柒这声惊呼还是晚了一步。

　　话音未落，舟舟手里拿小半碗浓稠的颜料已经泼洒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浇在最后那块呢料上。

　　完了。

　　周柒柒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脚下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这胚布出自隔壁B省，再想运胚布过来，至少要等两天。

　　现在压在她肩上的压力太重了，她也不确定，这两天，她能不能撑得过去。

　　沈淮川听到动静快步赶来，一把扶住她发软的身子，语气急切：“柒柒？怎么了？”

　　周柒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只是苍白着脸，手指指向地上那一片狼藉。

　　沈淮川也看到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出声斥责道：

　　“舟舟！你怎么能把你婶婶要用的料子弄脏......”

　　话音还没落，就听，“等等！”

　　周柒柒猛地打断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你先别说话。”

　　舟舟这丫头，似乎完全没听到大人的惊呼和责备，她蹲在地上。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伸出沾着颜料的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摸着那些晕染开来的色彩。

　　在她眼中，这不是“弄脏”，而是“好看”。

　　周柒柒视线紧紧跟随舟舟的手指，也在看她眼前的呢料——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之前这料子只做纯色的时候，暗淡无光，很难看，她根本就看不上。

　　可现在，被舟舟用很多不同颜色的染料混合晕染了一下之后，那种暗淡全都消失了！

　　各种不同的颜色，在水的作用下自然过渡，边界模糊交融，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渐变色层。

　　这种渐变，有一种说不出的独特韵味！

　　一种强烈的灵感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劈中了周柒柒！

　　她挣脱沈淮川的搀扶，扑了过去，一把抓起布料，死死盯着那上面的晕染效果！

　　这效果，它不是进口澳毛那种工业化的均匀纯色，而像是雨后的天空，像水墨在宣纸上的洇染！

　　“均匀......为什么一定要均匀？！”

　　她喃喃自语，

　　“错了！我之前钻牛角尖了！总想着怎么去模仿甚至超越进口料子的纯色......美难道只有一种标准吗？”

　　她越说语气越激动，猛地抬起头，说道，

　　“这种自然的、深浅不一的晕染，就像最美的水墨画，每一笔都是独一无二的，根本无法复制！这才是独属于我们东方美学的高级感！这才是‘光华’应该有的、别人想抄都抄不来的！”

　　她激动地一把抱起还在地上懵懵懂懂的舟舟，在她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舟舟！你真的是个小天才！你帮了婶婶天大的忙了！”

　　舟舟被她突然的拥抱和亲吻弄得有点懵，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眨了眨。

　　周柒柒此刻却顾不上解释。

　　她小心翼翼地将地上呢料一块块捡起来，

　　“舟舟，这些...这些‘画’，借给婶婶用好不好？”

　　小丫头咬着嘴唇，看了看那些她刚刚“创作”完成的“作业”，再想想吴老头期待看到她作业的模样，小脸上露出一丝不舍，但最终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周柒柒得了允许，立刻抱着这堆“宝贝”转身就钻回了房间。

　　书桌上的台灯被“啪”地拧亮，昏黄的光线笼罩下来。

　　她迫不及待地将布料铺开，指尖划过那些自然流淌的色彩边界，心中早已成竹在胸。

　　她抓起绘图铅笔，雪白的画纸上，线条飞快地勾勒出“光华”经典廓形。

　　但这一次，旁边标注的色彩说明不再是单一的“正红”、“墨绿”，而是变成了充满诗意的描述。

　　“墨池”、“雨过天青”、“暮山紫”......

　　每一款设计图旁，都对应着一块被舟舟“创作”过的布料，那上面的颜色就是她灵感的源泉。

　　沈淮川安静地站在房门口，看着柒柒伏案疾书的身影。

　　他眼底荡漾开一丝温柔的笑意，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轻轻地将房门带上。

　　转过身，对上舟舟那双大眼睛，一大一小相视一笑。

　　沈淮川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下巴朝那一片狼藉的卧室扬了扬，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咱们得一起打扫战场了。

　　小丫头却立刻皱起了小鼻子，有气无力地转了转自己的小手腕，一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他。

　　不用说话，沈淮川就懂了。

　　这小丫头是在说自己画画手腕酸了，干不动活儿了。

　　这撒娇耍赖的小模样，简直和周柒柒如出一辙。

　　这小丫头以前可是最懂事的，干活积极的不得了，跟着周柒柒都学坏了。

　　可谁让沈淮川就吃这一招呢，没办法，他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洗澡间的方向。

　　“热水烧好了，你不想打扫，就先去洗澡吧，等你洗完也打扫的差不多了。”

　　舟舟立刻眉开眼笑，拿出周柒柒给她做的小睡衣，蹦蹦跳跳地就跑了。

　　留着沈淮川看着一地的颜料点子，摇头失笑，任劳任怨地拿起抹布和水盆，心甘情愿地当起了清洁工。

　　房间里，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持续不断地响着。

　　周柒柒完全沉浸在色彩与线条地世界里，大脑告诉运转着，将那些意外的晕染效果完美地融入到她构想的新设计中。

　　直到最后画完一笔，手腕传来阵阵酸胀，她才猛地从那种忘我的状态里抽离出来。

　　抬腕看了一眼，居然已经夜里十一点了。

　　这么晚了?

　　她心里一惊，平时这个点，她和沈淮川肯定都睡着了，而今天，床上空荡荡的。

　　轻轻推开房门，客厅里只留下了一盏小灯，光线昏暗，夜风袭来，冷的周柒柒打了个寒颤。

　　伴着月光，她看见沈淮川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小小的沙发上，睡着了，身上只搭着他的军装外套。

　　但细微的开门声却马上惊醒了他。

　　沈淮川几乎是马上就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点迷蒙，但第一句话却是，

　　“忙完了？饿了吧？”

　　他立刻坐起身，外套滑落也不在意，“菜还在锅里热着，我一直看着火呢，就等你忙完吃点。”

　　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和第一时间流露出来的关切，周柒柒心头又软又酸，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她也不矫情，听沈淮川那么一说，她真觉得肚子空落落的，点了点头，

　　“嗯，是有点饿了，吃点吧。”

　　沈淮川动作利索，立刻就去厨房，把一直温在灶上的酸菜鱼端了出来。

　　鱼肉依旧鲜嫩，酸菜的味道勾得人食指大动。

　　他还特意帮周柒柒搭配了一小碟从邓翠香家拿的酱黄瓜和萝卜干，爽口又开胃。

　　周柒柒就这米饭，吃得身子暖烘烘的，疲惫都驱散了不少。

　　吃完饭，沈淮川二话不说就收拾碗筷去洗了。

　　洗澡水也是准备好的，周柒柒快速去冲了个澡。

　　洗完澡，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她打着哈欠就往卧室走，只想立刻扑进温暖的被窝。

　　可刚走到卧室门口，就被沈淮川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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