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家宴
于学忠站起身，啪地敬了个军礼：“少帅深谋远虑，属下佩服。旅改师的事，属下一定办好。”
“孝侯，辛苦你了。”张汉卿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牵扯广，难免会有阻力。要是有人不服，你尽管来找我。”
“这次整合，不是为了我张某人，是为了东北，为了咱们这身军装。”
“我明白了，总司令！”于学忠豁然起身，语气坚定，“编制升级，方能集中兵力，统一指挥，形成合力！否则空有三十万之众，亦是一盘散沙，任人宰割！”
“此事关乎我东北存续，学忠纵有万难，也必定为您推行下去！”
“好！”张汉卿重重一拍他的肩膀，“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具体整编方案，你我细细商议。首要便是淘汰老弱，补充新械，尤其是重火器。”
“兵工厂产能我会亲自去抓，时常与你沟通。此外，后勤、通讯、交通，每一项都需配套改革。孝侯兄，我们这是在和敌人抢时间啊！”
“明白！”
窗外日头西斜，办公室内的灯光亮起。
两人在地图前、在方案上反复推演斟酌，敲定细节。
张汉卿不知不觉间，又熬了个大夜。
……
元宵节这天。
帅府内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映照着积雪，空气中弥漫着酒菜香气与爆竹燃尽后的淡淡硝烟味。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宴会，而是自老帅时代就留下的规矩——每年正月十五，必设宴款待奉系文武大员，名为“家宴”，实则是联络感情、稳定人心的关键场合。
宴会设在帅府东花厅，足足摆了五六张大圆桌。
主桌上，少帅张汉卿自然坐在主位，左手边是夫人于凤至，右手边依次是“辅帅”张作相、黑省督办万福麟、总参议于学忠等元老。
其余桌上，王以哲、黄显声、谭海等少壮派军官，以及王永江、臧式毅等文官系统要员也悉数在列。
女眷们则在于凤至的安排下，在偏厅另开几桌，打麻将、嗑瓜子，笑语不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但在这份热闹之下，暗流涌动。
于学忠刚敬完酒坐下，邻座的万福麟就端着酒杯凑了过来，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主位的张汉卿听到：
“孝侯兄，听说这次整编，那新下线的‘一四式’野炮，可是优先补给了廷枢的17师和鼎方的7旅？我们黑省地界广，匪患也多，你看……”
于学忠微微一笑，应付得滴水不漏：“寿山兄放心，总司令早有安排。兵工厂下月的产出，第一个就补给你。咱们步步为营，都得换装，少不了你的。”
这话既安抚了万福麟，又点明了一切都是少帅的统筹安排。
另一边，热河督办汤玉麟嗓门洪亮，正拉着兵工厂的米春霖问个不停：“米部长！我可听说了，厂里新搞出来个60的小迫击炮，轻巧又好用？”
“啥时候能给俺老汤的部队也弄上几百门？钱不是问题！”
米春霖推了推眼镜，谨慎地回答：“汤都统，新炮还在测试，产能也有限。王以哲旅长那边是试点，等定型了，一定优先考虑您。”
他说话间，目光却瞥向主位的张汉卿，见少帅微微颔首，心里才有了底。
宴席撤下后，活动移到了旁边的休息室。
张汉卿、于凤至、张作相和万福麟凑成了一桌麻将。
牌局只是幌子，谈话才是重点。
张廷枢和方显廷被叫了过来，站在一旁“观战”，顺势汇报工作。
“少帅，”方显廷先开口，语气带着知识分子的认真，“垦荒总局开年顺利，上月又从山河四省接来流民五万余人，已安置在吉省、黑省新划的垦区内。”
“土地、种子、农具都已分发下去，人心还算稳定。”
“好，”张汉卿摸了一张牌，看也没看就打出去，“显廷，你办事，我放心。记住，安置要稳，速度也要快。人，是我们最大的本钱。”
接着是张廷枢，他声音压低了些：“熊国那边，基本谈妥了。《合作开发肇州油田协定》草案在这里，请您过目。”
他递上一份文件要点，“他们出技术、设备占四成，我们出资源、场地、安保占六成。首批三十台钻机，预计下月底就能通过滨绥铁路运抵。”
张汉卿一边听着，一边将手里的“二筒”拍在桌上：“胡了！单吊将！”
他这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对张廷枢说：“条款原则同意。告诉伊万诺夫，合作可以开始，但速度要快。”
“我的要求是，一年之内，给我打出至少三十口生产井！不要怕多，要的是速度和产量！”
“是！明白！”张廷枢凛然应命。
“廷枢啊，那边天冷，让下面人多备些姜糖驱寒。”于凤至在一旁笑着收筹码，仿佛对男人们谈论的“军国大事”毫不在意，偶尔才插一句。
牌局继续，张作相打出一张“发财”，慢悠悠地说：“六子，这油田的事儿，动静不小啊。东瀛人那边，怕是瞒不住。”
张汉卿神色不变，淡淡道：“辅帅放心，瞒不住，就不瞒。咱们自己地盘上开矿，天经地义。现在关键是尽快出油，见了效益，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这石油公司可有熊国四成股份呢，不能光咱们出力啊。”
张作相点点头，“是这个理。毛熊跟东瀛素来不对付，自然希望咱们顶在前面，替它挡风遮雨。这样一来，四大林便能腾出手来，专心收拾国内的摊子。”
“有了油田这层利益牵扯，就算小鬼子胆子再肥，也不敢轻易同时开衅两家。”
“这件事，小六子你处理得妥当。”
他想起七哥生前说过的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见汉卿如今也懂得在国际博弈中借力打力、以利结盟，先稳住北面，再全力对付东瀛，他心下宽慰不少。
“谢辅帅夸奖。”张汉卿笑着打出一张牌，“幺鸡！”
“三万！”
“行了行了，还喂牌呢？凤至，你看他俩这牌打的，腻腻歪歪，我牙都要甜倒了。”万福麟在一旁酸道。
“哈哈哈……”
窗外，元宵明月高悬，清辉洒落，与帅府内温暖的灯光交融在一起，竟丝毫不显突兀，反透出一种别样的宁静与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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