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庖丁解牛，技近乎道

与赵正信分别后，陈安刚走进电视台大楼的休息区，昌文光导演的电话便火急火燎地追了过来。

“喂？是陈安老师吗？哎呀，总算打通您电话了！您现在到哪儿了？”电话那头，昌文光的语气既客气又带着无法掩饰的焦灼。

陈安平静地回答道：“昌导您好，我已经到电视台了，刚才在门口遇到了赵正信赵老，他带我进来的。”

“什么？！”电话那头的昌文光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您……您说您是跟着赵老进来的？”

“是的。”

“哎呀！您稍等！您千万别动，我马上出来接您！”昌文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导播室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心里翻江倒海。

赵正信是谁？

那是连台长都要亲自出门迎接的泰斗级人物！

这个李国利推荐来的年轻人，怎么会跟赵老扯上关系？

而且听赵老的秘书说，赵老今天心情极好，是因为约了一位“厨艺高超的小友”共进午餐。

难道……

昌文光不敢再想下去，他一路小跑来到休息区，一眼就看到了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的陈安。

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脸上已经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然而，当他看到紧随其后、刚刚结束了节目录制的赵正信也朝这边走来，并且熟稔地拍了拍陈安的肩膀，用一种平辈论交的语气说道：“老弟，事情谈完了？谈完咱们就走，我那肚子里的馋虫可早就等不及了！”

昌文光的心脏猛地一抽，看向陈安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份因为陈安年轻而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丝轻视，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敬畏的恭敬。

他连忙上前，对着赵正信躬了躬身：“赵老，您录制辛苦了。”随即又转向陈安，姿态放得更低，“陈安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在忙着调度，没接到您的电话，让您久等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恭敬地解释道：“是这样的，赵老。我们正在拍一部非常重要的美食文化纪录片，需要一位‘手替’来完成‘通天鱼翅’这道菜的制作镜头。这个人选，是李国利导演力荐的，说是一定要手上功夫绝对过硬、能镇得住场面的大师。这位……就是我们请来的陈安老师。”

“哦？手替？”赵正信的兴趣更浓了，他上下打量着陈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倒还真好奇，能被国利那家伙如此推崇的年轻人，手上功夫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昌导，不介意我跟过去开开眼界吧？”

“求之不得！赵老您能亲临指导，是我们整个剧组的荣幸！”昌文光受宠若惊，连忙在前面引路。

……

拍摄场地设在一个专门搭建的、灯光明亮的专业厨房里。

各种顶级厨具一应俱全，处理好的部分食材也已经备好。

“陈安老师，您看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或者，您需要先熟悉一下刀具和环境吗？”昌文光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安走到料理台前，随手拿起一把中式片刀，在指尖轻巧地转了一圈，感受了一下它的重心与锋锐度，然后淡淡地说道：“不用了，现在就可以开始。”

那份从容与自信，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好！各部门注意！摄像机对准手部特写！灯光！收音！Action！”

随着场景板落下，拍摄正式开始。

那一刻，陈安整个人的气场陡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的他还是一位温和俊朗的年轻人，那么当他手握厨刀的瞬间，便化作了一位掌控食材生杀予夺的庖厨之神。

第一幕：游龙解牛！

他先是处理一块用来吊汤的顶级赤肉。

只见他左手轻扶肉面，右手手腕一抖，那柄沉重的片刀在他手中仿佛没有重量，刀锋如同一条银色的游龙，悄无声-息地潜入肉的肌理之中。

众人只看到一片连绵不绝的刀光闪过，甚至听不到太多切割的声音，一大块赤肉便已经化作了厚薄均一、薄如蝉翼的肉片，整齐地码放在案板上。

紧接着是金华火腿。

他以刀尖为轴，刀身高速旋切，坚硬的火腿在他刀下如同豆腐一般，一根根细可穿针的火腿丝被精准地分离出来，根根分明，令人叹为观止。

第二幕：飞花摘叶！

处理配菜时，他的刀法又从霸道转为灵动。

一颗顶级的冬菇在他手中快速翻转，刀尖在其表面或挑、或刻、或划，转瞬之间，一朵栩栩如生的“菊花”便在菌菇表面绽放开来。

嫩白的冬笋，则被他用斜片刀法，片成了一片片晶莹剔透、纹理清晰的“玉兰片”，薄得几乎能透过光。

这已经不是在切菜，这分明是在进行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微雕艺术！

第三幕：庖丁天道！

到了最后，现场所有的摄像师、导演、工作人员，甚至包括赵正信，他们的目光已经不再关注于刀有多快、片有多薄。

他们完全被陈安整个人与刀合一的状态所吸引。

他每一次下刀，都似乎顺应了食材最自然的纹理；每一次切割，都仿佛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一毫厘的偏差。

刀锋与案板碰撞的声音，不再是嘈杂的噪音，而变成了一首富有奇特韵律的乐章，时而清脆如玉珠落盘，时而沉稳如暮鼓晨钟。

这是一种近乎于“道”的境界！

站在一旁的赵正信，瞳孔早已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曾有幸见过那位手受伤的鲁菜宗师现场制作这道菜。

宗师的刀工，是“技”的巅峰，是千锤百炼、炉火纯青的匠心。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刀工，却是“道”的体现，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浑然天成！

高下立判！

当陈安落下最后一刀，将所有处理好的食材如同艺术品般陈列在料理台上时，他轻轻地吁了口气。

整个拍摄现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呆呆地看着那双创造了奇迹的手，以及案板上那些堪称艺术品的食材，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开始鼓掌。

下一秒，雷鸣般的掌声轰然爆发！经久不息！

“咔！完美！太完美了！”昌文光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几乎是冲到了陈安面前，不顾一切地紧紧握住他的双手，仿佛握住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颤抖，对陈安的称呼也悄然改变：

“陈……陈哥！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我拍了一辈子纪录片，从没想过，一个人的刀工，居然真的能达到如此神乎其技、登峰造极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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