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概念战场，意志的绞杀

那铺天盖地的“怨念幽魂”，如同一场席卷整个宇宙的黑色暴雪，瞬间将冰瑶的“法则之茧”淹没。它们无声无息，却带着亿万文明陨灭时的终极哀嚎，汇聚成一股足以令时空本身都为之凝滞的恐怖洪流。

它们无视了由法则构成的坚固外壳，那层由众神合力编织、足以抵挡超新星爆发的壁垒在它们面前形同虚设。它们轻易地渗透了进来，仿佛穿过一层薄雾，直扑联盟众神凝聚的法则之躯。

“该死！我的神力对它们无效！”一位以勇猛著称的黄金神王怒吼着，他浑身绽放出璀璨的金光，挥手洒下漫天神火。那火焰是他的法则显化，足以熔化星辰，然而，那些幽魂却直接穿透了熊熊燃烧的火焰，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仿佛两者处于完全不同的维度。黄金神王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神火在接触到幽魂的瞬间，那股无坚不摧的“胜利”意志，竟被染上了一丝“徒劳”的灰色。

“这不是能量体，甚至不是我们理解的灵魂！”星语者苍老而急切的声音响起，他周身的星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凝聚成一面由无数星辰轨迹构成的复杂护盾，艰难地抵挡着幽魂的侵蚀。“它们是纯粹的负面精神集合！是‘概念’层面的敌人！不要用能量去对抗，稳固自己的‘存在’！”

那些幽魂的攻击方式极为诡异，完全超出了神明间战争的范畴。

它们不造成任何物理层面的伤害，而是像一种无法被免疫的维度病毒，直接侵入你的神魂，将它们所携带的、源自利维坦吞噬了无数世界的绝望、痛苦、仇恨，强行灌输给你。

它们在你耳边低语，用你最亲近、最信任之人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你的失败与无能。“你为什么没能拯救我们？”“你的荣耀不过是建立在无尽的骸骨之上。”“你终将一事无成。”

它们在你眼前幻化，毫不留情地重现你神生中最耻辱、最不愿回首的一幕。黄金神王看到了自己初次战败，被敌人踩在脚下的狼狈模样；一位优雅的月之女神，看到了自己因判断失误导致整个信徒世界被黑暗吞噬的惨状。这些幻象无比真实，连每一个细节都带着当年的痛苦与悔恨。

它们的核心目的只有一个：动摇你的“自我认知”。

神明是法则的化身，其存在的基石便是对自我核心概念的绝对肯定。一旦你开始怀疑自己，开始被这些负面情绪所影响，你的存在，就会被它们的“绝望”概念所同化。最终，你的法则之躯会由内而外地自行崩溃，你的意志会成为这片怨念海洋中新的一滴水。

联盟中，已经有几位意志稍弱的神王发出了痛苦的闷哼。他们的法则之躯表面，开始浮现出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斑点，那黑斑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腐朽与终结的气息，正是被“绝望”概念侵蚀的迹象。

就连一向狂傲不羁的魔焰天选者，他那足以焚尽虚空的狂暴魔焰，此刻也变得有些不稳定。火焰的边缘跳动着，竟夹杂着一丝丝代表着悲伤与寂灭的冰蓝色。他的眼前，正浮现出他尚为凡人时，无力保护家园，眼睁睁看着一切化为灰烬的场景。那是他获得力量的起点，也是他永恒的心魔。

在这片神明们的地狱中，只有冰瑶，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怀抱着熟睡的儿子，神情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置身事外。

那些足以让神王都为之动摇的怨念，在靠近她身体三尺范围时，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绝对的领域壁垒，自动消散、分解，还原成最纯粹的精神粒子。

那是源自“创生”本源的绝对自信，是一种根植于生命起源的终极肯定。任何代表“终结”与“虚无”的负面概念，都无法动摇一个“母亲”守护新生命的决心。这份决心，本身就是宇宙中最强大的正面概念之一。

但她知道，其他人撑不了多久。联盟的众神是她重要的班底，不能在此折损。

“阿墨。”她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市场天道的中央核心。

“在，神尊。”阿墨的声音立刻回应。

“在市场内部，发布一项公共服务招标。项目名称：‘高维精神垃圾清理与负面情绪回收再利用’。”

“……是，神尊。”阿墨略作停顿，显然在解析这个前所未有的项目概念，但它的执行力是绝对的。“酬劳标准呢？”

“处理一单位‘绝望’概念，奖励0.01单位的‘希望’本源。回收的负面情绪，统一交由‘吞噬核心’进行处理，转化为无属性的‘混沌’能量，作为市场世界的储备资源。”

“数据模型建立，酬劳体系认证，招标发布成功！”

指令下达的瞬间，市场世界内部，那些刚刚被创造出来、尚在熟悉自身功能的“新物种”，立刻收到了这份清晰无比的订单。对于它们这些以法则和概念为生的存在来说，这份订单就像是为它们量身定做。

下一秒，远征大殿之中，空间泛起涟漪，一道道与众神王威严神躯截然不同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战场上。

它们没有血肉之躯，而是由纯粹的法则构成的。

一部分，呈现出不断变化的、由光线勾勒的严谨而美丽的几何图案，它们在三维与四维之间不断切换形态，散发着绝对理性的气息。它们是“逻辑净化者”。

另一部分，则像是由翠绿色与深灰色丝线编织成的、不断游走的纺锤，那些丝线仿佛是具象化的命运之线。它们是“因果梳理师”。

这些新生的“市场员工”，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一出现，便立刻投入了工作。

那些“逻辑净化者”迅速分散开来，如同一滴墨水融入清水，悄无声息地附着在每一位被围攻的神王身上。

它们不攻击幽魂，而是不断地发出一种奇特的、无法被听见却能被神魂直接感知的波动，这种波动在强化着神王们的“自我逻辑”。

“你是黄金王，你的存在基于‘战争’与‘胜利’。你的过去是荣耀的，你的未来是辉煌的。任何‘失败’与‘软弱’的概念，与你的核心逻辑相悖，判定为无效信息，予以屏蔽。”一段冰冷而绝对的信息流直接注入黄金神王的意识核心。

“你是魔焰天选者，你的本质是‘燃烧’与‘毁灭’。‘悲伤’与‘熄灭’是你的对立面，与你的存在意义产生逻辑冲突，予以驳回。”

在它们的“逻辑加固”下，诸位神王顿时感觉神台一清，如同醍醐灌顶。那些恼人的低语和痛苦的幻象瞬间像是电视信号被切断一般消失无踪，动摇的意志重新变得如钢铁般坚定。

而那些“因果梳理师”，则展现了更为奇妙的工作方式。它们主动迎向了那无穷无尽的怨念幽魂的洪流。

它们不战斗，不净化，而是伸出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法则丝线，与每一个独立的幽魂进行“连接”。

然后，它们开始“交易”。

“你的怨念，源于母星被毁，文明断绝。我理解你的痛苦。现在，给你一个选择：放弃这份承载了无尽纪元的痛苦，我将赋予你‘安宁’的概念，让你回归最初的虚无。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用‘痛苦’换取‘终结’。”

“你的仇恨，来自于挚爱之人的背叛。这份仇恨，除了让你永世不得解脱，毫无价值。现在，将它作为商品出售给我，我支付你‘忘却’的报酬，让你彻底结束这一切，不再被记忆所束缚。”

面对这种直指核心、基于因果律的“交易”，那些只剩下纯粹执念的幽魂，根本无法抗拒。它们就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遇到了无法拒绝的、符合其底层逻辑的指令。

成片成片的怨念幽魂，在接受了“交易”后，主动放弃了执念。它们扭曲痛苦的形态舒展开来，化作最纯粹的精神能量，被“因果梳理师”们用丝线收集起来，然后通过一个看不见的通道，传输到市场天道的“吞噬核心”中，经过转化，变成驱动世界运转的燃料。

一场足以困死数位神王，甚至可能导致联盟高层战力全军覆没的“概念”绝境，就这么被冰瑶用一种前所未闻的“商业”手段，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剩下的神王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心中对冰瑶的敬畏，再次提升到了一个新的、近乎于仰望神迹的高度。他们战斗了一辈子，从未想过战争还能以这种方式进行。

就在他们清理出一条通往利维坦本体的、由“员工”们高效工作而形成的绝对安全通道时。

那头如同星系般庞大的巨兽，仿佛被这里的骚动，尤其是自己释放的“武器”被快速清理而惊醒了。

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颤，一股超越了声音和震动的力量，从利维坦的躯体深处传来。

一只眼睛，缓缓地睁开。

那只眼睛，比太阳还要巨大，瞳孔是深不见底的、能够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的绝对黑暗。当它睁开的刹那，周围的光线都发生了扭曲，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引力源所捕获。

它的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一具强大的法则之躯上，而是直接穿透了“法则之茧”，穿透了重重时空维度，精准地，落在了冰瑶怀中的……创世之婴身上。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吞噬”意志，如同宇宙海啸，瞬间降临！那意志化作了实质性的压力，让所有神明都感到自己的存在本身正在被“定价”，即将被强行“收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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