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君子善假于物也，求学态度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第三日。
这一天，少爷王朗和他江砚白这位正式书童，即将前往当代大儒陈夫子门下的私塾求学。
陈夫子在南宁县声名显赫，能成为他的学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
离开王家，管家傅老充当车夫，拉着马缰绳，车轮缓缓滚动前行。
车内，王朗哆嗦着嘴唇，脸色微微泛白，双腿蜷缩在一起，身子僵直，看上去十分紧张。
“少爷，凡事有我。”
江砚白温和地说道。
王朗心里好受了一些，但他掀开帘子，看着街道上过往的铺子和风景，心里明白他们离当代大儒陈夫子门下的私塾越来越近。
刚放松下来的心神又不免再次紧绷起来。
王朗清楚家里为了让他进入陈夫子的私塾，费了多大的力气。
要是进了私塾后成绩还行倒也罢了，可要是被夫子当众训斥批评，后果绝非像在族学里被夫子打手板那么简单，万一还牵连到爹娘……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
事实上，以陈夫子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因为他这么一个学童就迁怒于王家，否则传出去。
他陈夫子身为堂堂大儒，心胸岂不是太过狭窄，连个孩童都要计较，反倒失了大儒文人应有的风范。
但不过八九岁年纪的王朗，即便自幼在王家长大，见识不凡，可一遇到这种大事，又哪能想得那么透彻。
“砚白哥，我还是怕。”
王朗声音发颤地说道。
江砚白想了想，说：“那从现在开始，少爷听我的，就不会怕了。”
“怎么做？”
王朗急切地目光看去。
江砚白让王朗先闭上眼睛，王朗照做。
紧接着。
“少爷，吸气~”
江砚白拖着长长的尾音。
王朗吸着长气，鼓起腮帮子，活像一只大号仓鼠，仿佛要把肚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聚在一起。
然后，随着江砚白的指令。
“呼气~”
王朗憋了老半天，一大口气，延绵悠长地顺着江砚白的引导慢慢吐了出去。
来回反复数次，王朗方才苍白的面色逐渐恢复红润。
心情对身体健康还是很有影响的。
经过这样的再三操作，王朗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也松了许多。
马车从清平巷转出，来到了正对着陈家夫子门下私塾的荣安街。
今日天气正好，南宁县内不少像王家这样的大族，都已送家中子弟前来求学。
放眼望去。
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恐怕这小小的南宁县内，有资格求学的人全都来了，可谓是南宁县版本的“二代”大集合。
车轮碾压过路面，留下一道道的辙痕。
人群中，有比王家更富有的，也有比王家权势背景更深的。
在清水村的江家看来，已经高不可攀的举人老爷所在的王家，在此时，仿佛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
马车还未继续前行，前方就已传来议论声。
“陈夫子乃是当世大儒，如今开放私塾招收学子，当真是我南宁县的幸事。”
“学子可不算什么，若是能够被夫子收为弟子，那才算是一步登天。”
“就是不知如何，才能成为夫子的门下弟子。”
其实，古代和现代在师生关系方面并无太大区别，“天地君亲师”，这里的“师”，弟子和师傅之间，可不是寻常的师生关系。
而是弟子，同师父。
弟子的子，父亲的父。
哪怕是清水村刘夫子的私塾，也是要交了束脩。
也就是统称的学费，才能在私塾里继续求学。
若真的交了束脩并成为师生，那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才是天下间最为荒诞不经、可笑至极的事。
所以此时——
南宁县的这群学子，才会如此热切地讨论成为当代大儒陈夫子亲传弟子的事。
“停车。”
江砚白清脆的声音传出。
管家傅老本能地听从了他的话。
江砚白在王府短短数日，就俨然成了一个小大人。
虽未对王家有特别大的贡献，但除了教导调皮的王朗之外，在府里的一些小事上也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议，所以此刻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平日之时，便要多多注意，才会有意外之喜。
“砚白少爷，是发现了什么吗？”
管家傅老问道。
江砚白摇了摇头，探出脑袋，拉着少爷王朗的胖手，一同下了马车。
此时他们的马车刚到荣安街街头。
面对管家傅老的追问，江砚白淡然一笑，看了一眼身后一脸茫然的少爷王朗，解释道：“既是求学，应当尊重师长。”
“傅老，你和我还有少爷便步行前去，如何？”
听着江砚白的话，傅老的双眼逐渐明亮起来，已经明白了江砚白此举的深意。
他点了点头。
只是在看向江砚白时，脸上褶皱里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随后又用几分艳羡的目光看向虎头虎脑的少爷王朗，心里暗暗想着：能遇上砚白少爷这样的人，可真是我王家的福分。
管家傅老也是个老于世故的人。
江砚白一番点拨。
他要是还体会不出来，那这一大把年纪可真是白活了。
三人迈开步子前行。
昨日下了一场秋雨，道路有些泥泞，等他们走到私塾大门前时，三人的鞋尖都沾上了不少泥土，带着一股潮湿的土壤味。
周围的其余少爷、管家、下人见了，不免有嘲笑之声。
“真是够蠢的，马车前行而过就可以了，何必多此一举。”
“是王家的人！”
“就是不知这位王家少爷，会不会成为我们在这私塾里的对手。”
“哈哈哈，你没听过这王家少爷在我们南宁县的蠢笨之名吗？都开蒙三年了，虽已学得识文断字，却连一本《中庸》都朗诵不下来，不过是个蠢才罢了。”
但人群中也不乏聪明人，面露思索。
很快就想到了江砚白三人此举的深意。
随后。
南宁县县丞家的少爷带着管家，同样踩着荣安街道上的泥泞，一步步走到了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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