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县丞的含金量
此时，南宁县大牢内众人争吵不休。
李捕头和推官司马信两人紧紧抓着县尊大人的命令这个话题不放，而面前的主簿楚翔以及典吏马汉二人则刻意避开这个话题，通篇都在强调大周律法以及审讯的正式程序绝不能如此草率行事。
双方各执一词，争吵的态势愈演愈烈。
江砚白这时也终于缓过了些劲来，只是感到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还困意重重。
但他清楚现在绝不能睡，一旦睡过去，面前的主簿楚翔和典吏马汉两人恐怕很快就会失去继续支持他的耐心。
这两人一旦离开，没了他们在这里扯皮争取空间。
他江砚白可就又要遭殃，继续遭受刑罚了。
在继续受刑和强忍着不睡这两个选择之间，江砚白不用多想就知道该选什么，那就是一个字：忍。
幸好，转机来得并不慢。
“吵吵嚷嚷的在做什么？
知道的人明白这里是我南宁县大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东街的菜市口！全都给本县城丞滚出去！”
霍天朗眉头紧皱，看着面前的推官司马信、李捕头，还有主簿楚翔、典吏马汉四人，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
刚一来到这里就看到这般混乱的情形，忍不住暴怒大喝。
主簿楚翔和典吏马汉两人张了张嘴，刚才一直牵制着推官司马信以及李捕头的注意力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这会儿他们嘴里连唾沫星子都没了，干得厉害。
推官司马信此时还打算再挣扎一下，上前主动说道：“县丞大人，此处乃是我南宁县大牢，按照我大周律法……”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县丞谈大周律法？”
“告诉你！司马信，今日县丞给你这份面子，你是南宁县的推官，今日若不给，明日你便不是了。
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明日你口中的县尊大人到底会站在谁的这一边？”
霍天朗可懒得跟眼前的推官司马信浪费口舌，一开口就祭出了大杀器，把司马信逼到了绝境。
言外之意很明显：你为县尊办事我管不着，但此刻你要是敢得罪我，你的官位现在都保不住。
这就是在这南宁县当了近十六年的一地县丞。
他霍天朗的能耐。
司马信涨红了脸，满脸难堪，但看着眼前发怒的霍天朗，此刻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冷着一张脸，转身带着李捕头先行离开。
临走前连句狠话都没敢放。
霍天朗在这小小的南宁县内的威慑力，可见一斑。
主簿楚翔和典吏马汉两人此时也不敢上前招惹正生气的霍天朗，说走就走了。
反正今日随着县丞霍天朗的到来。
他们想要保下的江砚白也算是安然无恙了，起码今晚能平安度过。
“说实话，你有点超乎本县城丞的想象了。”
“原以为除了那王家、钱家、赵家、司空家之外，在这南宁县内顶多再加上一个大儒陈夫子会帮你说话。
着实没想到你小子，何时将我这县衙之内的典吏和主簿全都收买了去？”
霍天朗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向江砚白。
没了热闹可看，江砚白这时回过神来，一丝丝凉意再次涌入体内，两排牙齿止不住地打战，身子又开始颤抖起来。
霍天朗见状轻啧了两声，随后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夜间出行来县衙时所披的一层貂毛斗篷裹在了江砚白身上。
江砚白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谢过霍大人了。”
江砚白拱手作揖。
霍天朗此时可不是为了这些虚礼而来。
他严肃的目光又看向江砚白，仿佛刚才的善心是一回事，此刻盘问江砚白就又是另一回事了，界限分明。
也难怪他能在南宁县稳坐这么多年。
刚才还能喊出这县衙是他的这般强硬的话，确实名副其实。
江砚白对这位匆匆赶来的救命恩人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勉强笑了一下，点头道：“许是楚大人和马大人他们想要在我身上小小赌上一把。
那位和我同姓的江县令，若真得了我这一身才学的名气，怕是不久就会调任他处，最多半年就会离开这南宁县这个偏居一隅的地方了。
而楚大人、马大人却依旧在这南宁县内担任要职。
那位江大人想来也定是个好大喜功的性子，不会太记得住他们的。
毕竟今夜说破天了，也只是一桩小事而已，这对他们来说是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霍大人？”
“倒也难得。”
“到了此刻，你小子还能笑得出声。若是换做我家那孩子，怕是不如你的。”
霍天朗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便坐在江砚白边上，随后又从怀里拿出在府上准备的杏花酥递到江砚白面前。
“先吃点，身子暖和了才能好好处理接下来的这件麻烦事。”
“谢谢霍大人。”
江砚白轻声说道，接着把杏花酥塞到嘴里。
他晚上本来就没吃东西，又被刑罚折磨了几个时辰，非常消耗体力。
此刻杏花酥淡淡的香甜，还有那略硬的质地，在江砚白嘴里都是无上的美味。
直到霍天朗带来的这一小包杏花酥全部吃完，江砚白的肚子才有了点底。
“霍大人，能不能拿下茶水，吃着有点噎。”
江砚白边说话还打了一个饱嗝，正对着眼前的霍天朗。
霍天朗白了江砚白一眼，但看在他刚才受苦的份上，还是专门起身走到旁边放置茶具的桌子前。
把茶水拿来，还亲自给他倒了一杯，以免他喝得太急。
江砚白这次也不再客套，大恩不言谢。
捧着热茶，吹了吹热气，就咕噜咕噜全喝到了肚子里。
淡淡的暖意弥漫在小小的身板里，身上衣服带来的凉意似乎在这一刻全都消散了。
看着面前的霍天朗，江砚白的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不知怎的就想到：“恐怕陈夫子就算并非是从国都盛京来的大儒，只是一个略有才学的教学夫子，这位南宁县的县丞霍大人也照样会对陈夫子以礼相待的。”
恍惚间，江砚白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何在他所处的世界里。
那些在学府内的老师眼高于顶，也并非全是他们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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