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学生以直报怨
李捕头拼命抬起脑袋，眼中满是哀求，直勾勾地看向江砚白：“饶过我，饶过我！小神童，饶我一条性命！”
“以后我甘愿为奴为仆，做牛做马，求求小神童你了！”
李捕头求生意志极强，一边说，一边硬拖着身旁衙役的力气，一步一步朝江砚白所在的位置爬来。
江砚白一步不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沈天放拽了拽江砚白的身子：“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可江砚白却不这么想。
那一日在家中被带走的晚上。
他可是被面前的李捕头拿捏得死死的，现在，也该是两人处境互换的时候了！
“还记得昔日我娘亲跪在你面前，苦苦哀求，你却不曾放过。”
“今日，我又为何要放过你？”
江砚白眼神淡漠，说出的话让李捕头彻底绝望。
下一刻，面前的李捕头居然猛地暴起。
而江砚白面色无惧，毫不犹豫抄起摆放在一旁的物件，对准刚有起势的李捕头脑袋，狠狠砸了下去：“当日我便不怕你，今日就更不会怕！”
砰的一声，茶壶被砸得粉碎，李捕头额头破皮流血，旁边的杀威棍如残影般不断朝着他后脑勺重重落下。
砰砰砰接连几下，李捕头就被打得栽倒在地。
一时半会儿绝无可能再起身。
“何须如此！”
陈道生在一旁见状，并非觉得江砚白做得不对，只是认为他不该将自身置于险境。
江砚白听了，咧嘴一笑：“君子报仇十年太晚，学生认为报仇更应从早从快。且圣人曾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惟以直报怨’，今日学生遵循的便是圣贤之言。”
见江砚白说出这般戾气十足的话，陈道生张了张嘴，只剩连连叹息。
他虽没亲眼见到江砚白在大牢内受尽苦楚，但也能猜到那些刑罚绝非好受。
可其中滋味究竟如何。
他却一无所知。
做完这一切，江砚白感激地看了沈天放一眼，再度说道：“沈兄今日大恩，来日我江砚白定当生死以报！”
沈天放对此事态度却很随意，仿佛他做此事不过是随性而为，看江砚白顺眼便伸手相助，从不计较什么权衡利弊。
脱下囚服，江砚白换了身衣物，从县衙内缓步离开。
沈天放连忙跟上。
陈道生见状，如今县衙内案情已结。
他这大儒夫子也没了继续留下的必要。
可正当他要离去时，县令霍天朗却拦在身前，狭长眼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道：“夫子似乎认为小神童方才做得不对？”
“霍大人有何指教？”
陈道生疑惑地看向他。
霍天朗笑着摇头：“圣贤学问，我自是比不得夫子这一代大儒。只是，恐怕夫子也不知晓这几日小神童在牢狱之内究竟经历了什么。”
“夫子难道不好奇，为何小神童这般纯良之人，今日会有如此冒失之举？”
被霍天朗这么一说，陈道生神色犹豫。
半晌过后。
他还是跟着霍天朗这位南宁县县令，来到了大牢之内。
随后。
他便看到了盛满清水的木桶、旁边摆放的毛巾，以及早已备好的数坛陈醋。
“夫子要不要试试？”
霍天朗知道这些文人光是亲眼看到，很难感同身受，只有亲自经历，才能明白这些刑罚手段的可怕。
于是在霍天朗的激将下，陈道生真就将两种刑罚都尝试了一遍。
起初的窒息感。
他这年过半百的身子还勉强撑得住，可随后被浸湿的毛巾捂住口鼻，那种在生与死边缘徘徊的感觉，当真是生不如死。
等到毛巾拿开，口鼻间残留的陈醋味道刺鼻难忍，陈道生大口喘着气，过了许久才从狼狈状态中恢复平静。
直到这一刻。
他才恍然明白“以己度人”四个字的分量，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劝说有多愚蠢。
“怎么可以这样！”
陈道生难以置信地大怒，“他还只是个孩子，八九岁的稚童，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他一手指着霍天朗，破口大骂。
他一个成年人都难以承受的刑罚，一个孩子在大牢里熬了数日，究竟是怎么撑过来的？
这一刻，陈道生想都不敢想。
“夫子只需知道，小神童进入大牢的头一夜，足足数个时辰，被这两道刑罚折磨得死去活来。
如今还能活着再见夫子。”
“哪怕脾气变得有些乖张，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霍天朗笑眯眯地说。
此时的陈道生气得抄起牢里带弯钩的铁杖，发狂般四处打砸：“你们简直不为人子！案情都还没查清楚，怎么能……”
说着说着。
他的身子也渐渐没了力气。
这般想来，似乎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成了此案中的帮凶。
可陈道生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霍天朗看着，脸上笑意更甚。
他带陈道生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消除对方和江砚白之间的隔阂，这也是他霍天朗对江砚白的回报之一。
他可不想欠江砚白太多人情。
剩下的人情，也不该放在他的身上，而是有更合适的人。
譬如，他的儿子霍元生。
……
县衙外，江砚白在衙役们的簇拥下，一身清白大步走出。
衙外的百姓，还有方才宣布案情的李知府、赵通判两人，目光纷纷朝他看来。
众人面前，江砚白一脸感激涕零，快步走到李知府、赵通判跟前，深深弯腰鞠躬行礼：“今日小子能从大牢得救，全靠赵大人、李大人！”
“请受小子一拜！”
李知府、赵通判赶忙伸手虚扶，将江砚白扶起。
这一举动。
既坐实了李、赵二人的清廉官声，也让江砚白成功搭上了他们的关系。
有南宁县百姓作证，到这一步，江砚白在官场上也算有了靠山。
往后谁要是再敢打他“神童”名号的主意，面前这李知府、赵通判两人绝不会坐视不理。
他江砚白，这才算真正安全了。
“哈哈哈！！”
看着江砚白如此上道，李知府、赵通判二人脸上满意表情更甚。
“小神童乃是我奉平郡府内的祥瑞，大可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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