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夜间训练营（2）
祁司野看不清江盏月的神情，她的眉眼始终被额前发丝遮挡，只能听见那死板的声音响起：“进入圣伽利学院，当然是为了顺利毕业。”
祁司野眉眼划过一点戾气，因这明显敷衍至极的答案。
他声音沙哑又危险：“你觉得我会信？还是以为我会像沈斯珩、裴妄枝那样⋯⋯被你随便一句话搪塞过去？”
空气中的铁锈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沉甸甸地压下来。
灯光昏暗不定，他年轻俊美的脸上，被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
“再不说实话，你今晚恐怕不能走出这里。”
江盏月道：“那您要动手吗？”
祁司野抬了抬下巴，轻嗤：“这么有恃无恐？你以为我不敢？”
江盏月冷然的视线倏地抬起，直直迎向他。
“既然祁少爷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那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要让我走出夜间训练营，有机会去危害学院。”
她的眉眼生得并不柔和，甚至带着一种冷兵器般的锐利，平日总被额发怯生生地遮去大半，才勉强糅合出几分顺从的假象。
此刻毫无遮挡地迎上他的目光，竟像寒潭深处淬炼出的刃，冷冽得惊人。
祁司野也被激起点火气，脸上霎时浮现狠厉，像是蛰伏的凶兽被激怒，“江盏月，你就这么想找死？”
她仍旧直视他，瞳孔里映不出丝毫恐惧，也没有任何退意。
祁司野眼底，终于闪过一点真实的杀意。
他向前迫近一步，虽未触碰到江盏月，但压迫感已如实质般扼上咽喉——
“看吧。”江盏月忽然开口，语气漠然。
“⋯⋯什么。”祁司野一怔，逼近的势头略微停滞。
“杀死一个C级生，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性命，江盏月声线很稳，“比起圣伽利学院可能潜藏的危险因素，比起维护各大势力之间微妙的平衡，一个C级生的性命，根本不算什么。”
她目光毫不避讳地与祁司野的视线在空中交锋，“祁少爷，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使年纪轻轻就去过战场，亲身经历过无数生命的流逝，却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对个体生命的漠视。
祁司野的气息停顿一瞬，没有否认。
他撞进她那双眼眸，看见自己戾气未消的倒影，而后是被无尽黑暗吞没的沉寂。
“S级生举办沙龙，一次就可以赚取300vp，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低等级学生要想在这里活下去，有多么困难，”江盏月目光扫过周围冰冷的钢铁壁垒和暗沉的血迹，“当然，就算知道，应该也不会在意。”
能进入圣伽利学院，即使是最差的D级生，放在外界也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可惜，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
在真正掌控规则的贵族眼里，这些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只是可以随意取用、消耗的数字罢了。
能洗脑收编的便是好用的工具，不能的，就通过各种“规则”清理掉。
“你说这些，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祁司野声音依旧冷硬，但先前那股凛冽的杀意，却已褪去几分。
“怎么会。”
说到这里，江盏月极浅地掀了掀唇角，那弧度染着淡讽，“学院里随时会遇见，像刚才这样的情况。而我，不过是想活下去，总得为自己留些后路。”
她又一次重复了那个问题，声音清晰而冷定：“所以，要动手吗？祁少爷。”
祁司野定定看着眼前的人。
没有愤慨，没有屈辱，没有不甘，只余一片冷然。
他注视她片刻，忽然放松了姿态，像是失去兴趣般嗤笑一声，“你说得对，一个C级生的命，的确不算什么。”
他口吻散漫，目光却依然锁在她脸上，“怎么可能值得我亲自动手。”
江盏月不再多言，沉默地向后退了几步，侧身绕开他。
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祁司野唯一能察觉到的，只有她经过时，手背传来的一点极其微弱的、带着凉意的微风，转瞬即逝。
闸门向两侧缓缓滑开，露出背后昏暗的长廊。
一个人影缓缓显现。
祁司野微微侧过身，“哟，真是稀客啊，卢修殿下。”
看着眼前的场景，卢修的视线先是掠过祁司野，又极淡地落在江盏月身上。
如同看见路边微不足道的尘埃，眼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江盏月停下脚步，右手平贴左胸，平淡的声音再次落下，如同背诵规章：“愿圣辉永沐联邦。”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继续向前，与卢修擦肩而过。
走廊里的冷风掀动她额前的碎发，露出下面一片苍白的皮肤。
看着卢修，祁司野语气意味深长：“卢修，你再不出来，另一个人都要闹翻天了。”
卢修眉头锁了锁。
“有事找我？”祁司野问。
卢修声音寡淡，“只是来告知一声，校庆在即，学院所有高危任务全部停止。”
祁司野：“这种事发个消息就好了。”
卢修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应该从来不会看学院发出的消息。”
祁司野摊手。
卢修过来，似乎只是为了传达这句话。
临走前，他像是想起什么，淡淡提醒道：“越过规则直接动手，会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祁司野看着江盏月和卢修先后出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梢。
他忽然想起，家里那位老爷子年纪大了，总爱吹嘘年轻时的风云往事，但也曾遇到过滑铁卢——他一度极力招揽过那个名声赫赫的海因维里。
不过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人尽皆知的事情，也成了老爷子少有的遗憾。
祁司野抱臂立在原地，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模糊而凌厉。
真是和她父亲眼光一样差。
江盏月走出夜间训练营，湿冷的空气钻进鼻腔。
脚下的碎石路，依稀可辨，蜿蜒着消失在前方更深的黑暗里。
“江盏月。”漠然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江盏月脚步顿住。
卢修站在她身后，眸光暗沉幽静，“我们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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