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首次见面
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踏着满地狼藉,一步步走过来,军靴完美包裹着他小腿虬结有力的肌肉线条。
江盏月隔着围巾摸了摸妮可的头,“妮可,接下来我们玩一个游戏,可以吗?”
“好呀!”小女孩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仰起被宽大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妮可玩游戏最厉害了!”
“那好,”江盏月微微俯身,“游戏规则是——在没有人把你头上的围巾取下来之前,绝对不能自己偷偷拿下来。如果能遵守规则,作为奖励⋯⋯”
江盏月轻声说,“妮可马上就能见到妈妈了。”
“好!我一定会遵守游戏规则的!”妮可几乎是立即响应,她紧紧抓住围巾边缘。
车外,地上的血液与某些不可名状的混合物,在零下的低温中正慢慢变得粘稠、暗哑,泛着令人不适的油脂般的光泽。
祁司野的靴底踩在上面,发出细微的、咯吱的声响,甚至带起了些许已然半透明的暗红血膜。
那抹人影立在车旁,静默、冷淡,穿着最普通不过的冬季外套,像是被随意泼洒在这片狼藉背景上的一滴灰墨,扔在人堆里瞬间就会被淹没。
然而,当祁司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周遭的一切喧嚣、血色、混乱,都仿佛在瞬间被隔绝开来,只剩下她那张过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倦怠的脸。
应该才两三周没见。
他却觉得,仿佛隔了许久。
在学院总是装出一副死板模样的江盏月,与眼前这个从火海中驱车冲出、周身还带着未散炽焰气息的身影,开始逐渐重叠。
越靠近,他的脚步反而越慢,最终,在离江盏月不远处的地方站定。
黑发凌乱地垂落在额前,江盏月不在意地抬眼环视一圈。
她目光掠过祁司野,以及远处那群身着统一黑色作战服、气息冷厉肃穆的手下,他们正无声矗立。
在此刻,普通人和位于金字塔尖贵族的差距,以一种无声却磅礴的方式彻底显露出来,如同天堑。
圣伽利学院环境高压,规则森严,普通人只能依附于规则,在其中艰难求生,如履薄冰。
但同样,学院之内的规则,也如同牢笼,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所有人,即便是S级的学生,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将规则彻底踩在脚下。
可一旦走出学院,各归其位,社会的规则从来都是由上位者书写。
也意味着眼前这个男人,脱离了学院的束缚,站在属于他的权力领域,变得更加不可控,更加难以预测。
江盏月视线低垂,细致地将妮可头上的羊绒围巾又仔细掖了掖,确保没有一丝缝隙。
随着这个动作,她周身那因为疾驰和火光而短暂泄露的、灼人的生命力,迅速消退,她又重新变回了内敛不起眼的模样。
又是这副表情,像是一潭投石无声的静水。
祁司野轻微磨了磨牙,刚才看见的一切,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祁司野上过战场,真正血肉横飞的战场,从战场下下来的人,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
空气里弥漫的铁锈味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激发着深藏在骨子里的暴虐。但他并未像往常一样任由其宣泄,只是眉梢微挑,“怎么,看见我很意外?”
戾气在他锋利的眉宇间流转,声音带着刚从厮杀中褪下来的沙哑:“还是说,是我多管闲事了?”
江盏月的视线依旧落在妮可身上,确认围巾足够稳固后,才平静回答:“感谢祁少爷的援手。”
这句感谢,礼貌,标准,措辞无可挑剔,却带着程序化的疏离,将祁司野所有后续更尖锐的质问和亟待宣泄的戾气,都轻飘飘地挡了回去。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不顾死活的一面。”祁司野语调玩味。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那个紧紧依偎在江盏月身边,头上裹着可笑围巾的小不点,眼神里是纯粹的、看待无用之物的冷漠。
江盏月敏锐地捕捉到男人目光里的不善,她伸手捂住了妮可的耳朵。
祁司野看着她这个明显带着排斥和戒备的动作,嗤笑一声,笑声又冷又沉,“在学院也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就为了这么个小鬼,值得你差点把命搭进去?”
为一个无关紧要的累赘冒险,愚蠢且不可理喻。
江盏月没有回答,只是眼皮半垂,神情恹恹。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旁观的伊珀棉忽然轻笑出声。
那笑声清朗悦耳,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能驱散阴霾的活力。
祁司野锋利的目光瞬间如箭矢般扫向他,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居高临下的审视。
伊珀棉眼眸弯起好看的弧度,“这位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哦。”
“生命的价值,怎么能用‘值得’或者‘不值得’来衡量呢?”
伊珀棉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凝固的暗红和狼藉,笑容依旧明媚,不见丝毫阴影,“⋯⋯就像您处理掉这些麻烦一样,或许在您看来,也只是顺手而已,但对被救的人来说,就是全部了呀。”
他话说得漂亮,言辞恳切,充满了某种理想主义的光辉。
可这话听在祁司野耳中,无异于最直白的挑衅。
一个不知所谓的东西,也配在他面前妄加评论?
这种人本不该入他的眼,甚至不配让他浪费一丝情绪。
可此刻,祁司野心里却相当不爽。
“你又是谁?”他终于正眼看向伊珀棉,神情堪称轻视。
祁司野目光扫过他身上与这场合格格不入的、甚至带着些许装饰性的衣着,最终落在颈间那条造型别致的颈链上,眼神里的嘲弄几乎化为实质——这是什么装扮,狗链吗?
“伊珀棉,”伊珀棉笑着自我介绍,态度友好得近乎无害,“承蒙大小姐当年救下我,给了我这条命。所以现在,我自然是她的仆人。”
他的话语坦然无比,甚至带着一种纯粹的感激。
然而,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像是无意识地,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颈间那枚造型别致的银质吊坠。
吊坠在雪花与火光映照下,反射出一道微冷、转瞬即逝的光,恰好晃过祁司野的眼。
这个动作做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习惯性的小动作。
伊珀棉微微抬起眼帘,感慨道:“说起来,若不是大小姐当年在那个地方出现,拼命救下我,我恐怕早就⋯⋯”
他话没有说完,留下一个引人遐想的空白。
⋯⋯“那个地方”?
祁司野古怪皱眉。
某个被他深埋在记忆底层、模糊却至关重要的场景碎片,似乎被这个词轻轻撬动了一下。
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一种感觉。
喉咙被切开,空气带着血腥味疯狂地涌入又漏出,紧接着,他被扔在地上,野兽腥热的喘息近在咫尺,混合着喉咙伤口涌出的血腥味,构成他最原始的恐惧。
一声极其尖锐的箭啸、利器深深没入血肉的闷响、野兽沉重倒地的震动。
最后,是带着点粗糙感的布料,带着坚定的力道,紧紧地、一圈圈缠绕上他剧痛濒死的脖颈,压迫着伤口,也奇异地维系住了他即将溃散的生命力。
那就是他全部的记忆。
破碎的,没有面孔,没有对话,只有濒死的恐惧、拯救的强音,和那缠绕脖颈处唯一的实物触感。
祁司野猛地眨了下眼,焦距重新凝聚,落在伊珀棉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上。
一股源于生理本能的冒犯感和躁怒,从他心底最深处咆哮着升起,仿佛是重要之物被侵占。
他死死盯着伊珀棉,向前逼近半步,军靴碾过地上的雪,发出令人牙酸的黏腻声响。
他声音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得可怕:“在⋯⋯什么⋯⋯地方,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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