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父之过，子之殇
朱高爔那刻意加重了语气的“出色表现”四字，如同一根无形的针，瞬间刺破了华盖殿内那看似平静的氛围。
朱元璋一家三口，早已从朱高爔先前的种种“剧透”中，磨炼出了非同一般的政治敏感度。
他们几乎是瞬间，便听出了自家圣孙话语里，那深藏的、毫不掩饰的讥讽与……不屑。
他们能听得出来，一向杀伐果断的朱棣，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唰！”
朱棣那张刚刚才缓和了几分的脸，瞬间，便再次变得无比难看！
他死死地盯着朱高爔，那双锐利的眸子里，翻涌着的是难以遏制的怒火与深深的困惑。
他一步上前，沉声追问道：“难道……这小子，在你说的那个原本的历史上，做了不少破事儿？！”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显得无比的沙哑。
然而，还不等朱高爔回答，御座之上，朱元璋那充满了无上威严的冷哼声，便骤然响起！
“老四！你给咱安分点！别着急，也别打断高爔的话语，让他先说！”
朱元璋见朱棣太过急切，已然有些失态，当即便开口，强行将这小子的气焰给压了下去。
听见父皇那不容置疑的命令，朱棣心中的那股邪火，瞬间便被浇灭了大半。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御座的方向，重重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回道：“儿臣懂得，儿臣不说了……”
见朱棣老实了下来，朱高爔这才再次开口。
可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如同一道九天神雷，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便将刚刚才冷静下来的朱棣，给彻底劈得宕机当场！
“大哥朱高炽，在父皇你走后，登基为帝。但，仅仅不过十个月，便驾崩了。”
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冻结。
朱棣整个人僵在原地，那双瞪得滚圆的眼睛里，写满了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与……空白！
他呆呆地看着朱高爔，大脑已经完全停止了运转。
驾……驾崩了？！
在位，仅仅十个月？！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谬与悲痛的复杂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不喜欢朱高炽，这是事实。
他嫌弃老大体弱多病，性格仁懦，与自己那铁血的行事风格格格不入。
可不管他打心底里再怎么不喜欢，那朱高炽，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是他的嫡长子！
是他血脉的延续！
他从未想过，要让这个儿子死！
更没想过，自家老大，竟然会在继承大统之后，仅仅只当了十个月的皇帝，便是英年早逝！
这……这简直比直接告诉他，朱高炽当了皇帝之后，成了一个无道昏君，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而另一边，朱元璋、马皇后、朱标三人，在听见这番话后，脸上的神情，却是出奇的一致。
他们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充满了无奈与了然的眼神。
又来了！
眼前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
这不正是当初，高爔在洪武朝的乾清宫内，向他们“剧透”未来之时的场景吗？
同样的石破天惊，同样的残酷无情，同样的，让人……心如刀绞。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才终于是从那巨大的震撼中，回过了神来。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张布满了淤青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惊愕与难以言喻的落寞。
他看着朱高爔，声音因为紧张而剧烈地颤抖着。
“不会的……你大哥他，虽然是肥胖了些，平日里身子骨也不甚爽利，但他……他怎么会英年早逝呢？”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棣还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御座之上的朱元璋。
他的心中，一个无比疯狂，却又让他恐惧到浑身冰冷的念头，悄然滋生。
——难道，这是因为自己“靖难”上位，得位不正，所以上天，才会降下这等惩罚，让自己，也尝一尝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切肤之痛吗？！
这个念头，他不敢说出口。若不是朱元璋在此，他高低是要问上一句的。
然而，面对他那充满了无助与乞求的目光，朱高爔，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自己这位，已然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父皇。
用一种平静到，近乎于冷酷的语气，再次，抛出了那句，足以让朱棣，彻底崩溃的惊天之言！
“大哥的身体，确实是过于肥胖了，这固然是原因之一。”
“其之所以会英年早逝，其实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父皇你的身上！”
“什么？！”
听见这话，朱棣顿时愣在了当场！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问题……出在俺的身上？这……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儿子的死，怎么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然而，还不等他细想，御座之上，朱元璋那充满了恍然大悟的惊呼声，便骤然响起！
“咱想起来了！咱想起来了！”
朱元璋总觉得，朱高爔方才那番话，听着无比的耳熟！他想了半天，终于是想了起来！
当初，高爔在洪武朝，提及标儿英年早逝之事时，不也说过，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的吗？！
想到这里，朱元璋也憋不住了，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也顾不上去管朱棣那懵逼的表情，直接插话，对着朱高爔，高声问道：
“高爔！你不是说，老四这小子，在位期间，创立了内阁吗？！”
“难道，他家老大朱高炽，也是因为政务太过繁忙，被活活累死的？！”
轰！！
听见父皇这番话，朱棣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他还真的，有过这个打算！
他早就想好了，等日后天下安定，自己便要效仿那汉武大帝，五征漠北，开疆拓土！
而朝中那些繁杂的政务，那些与文官扯皮的琐事，便尽数，丢给老大朱高炽去处理！
如此一来，既能发挥老大善理政务的长处，又能让自己，从那无穷无尽的奏章之中，彻底解脱出来！
可谓一举两得！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看似完美的计划，在原本的历史上，竟是……竟是亲手，将自己的儿子，给活活累死了？！
这个认知，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了朱棣的心脏！
让他，痛彻心扉，悔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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