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十全印书局

周桦骢的奏疏送到京城，立刻引发轩然大波。

他的奏疏里面还夹着一封信，一封进献祥瑞的私信。

署名：灵山亭长沈庆之。

通常情况下，但凡奏疏里面带着血书或者夹杂私信的，都会第一时间递交内阁。

可涉及到沈庆之，就让人难办了。

现在弹劾沈庆之的奏疏，摞起来比他人都高。

贸然地递交内阁，很容易引发不适。

幸好户部尚书姜致尚路过翰林院发现了这封信，直接带着信就去内阁了。

内阁三老看到信的内容之后，直接就骂娘了。

尤其是孙士益，脸色难看至极，简直比吃了屎还恶心。

大骂吕忠是个废物，你他妈没事儿招惹沈庆之作甚？

这种人不应该去拉拢吗？

不特么帮助沈庆之成事也就算了，还特么想霸占人家的产业，你们长得都是猪脑子吗？

从沈庆之把活字印刷献给皇帝这一刻开始，他就是彻底变成秦王赢彪的人了。

“老孙呐。”张子房意味深长地看着孙士益，“要不，你送去？”

“我……”孙士益狠狠瞪了张子房一眼，“谁爱去谁去，老夫不去。”

“奏疏是小姜拿来的，那就让小姜去紫宸殿吧。”王杰顿了顿，“咱们三个帮忙兜个底。别让五湖商号牵扯到那位……”

王杰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便鼓噪姜致尚去了紫宸殿。

老皇帝正在看笔友的来信，详细说了关于北征将领的事情，但老皇帝觉得沈庆之有些杞人忧天了，正所谓虎父无犬子，赵奢是边疆名将，儿子也差不到哪去。

放下书信，又看看弹劾沈庆之的奏疏，分类之后足足装满了一大箱子。

“边上那箱是什么？”老皇帝问道。

“回陛下，这两箱奏疏，一箱是弹劾沈庆之的，另外一箱是弹劾五湖商号的。”

“怎么回事？他俩还起冲突了？”老皇帝很意外。

“陛下，听说是五湖商号想霸占煤场，沈庆之没同意。五湖商号出手报复，抓了流云轩的掌柜，逼迫他教出沈庆之研发的印刷术。”刘图把事情简单说了一番。

“这该死的东西！”老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不好好学习如何治国，只想着与民争利……沈庆之的东西，早晚都是朝廷的，他何必急于一时？”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兴奋的声音，“陛下，祥瑞！陛下祥瑞啊！”

姜致尚举着书信，正准备跨过门槛，突然一个停顿，用脚尖绊了一下门槛，整个人直接滑到了龙案之下。

“陛下，祥瑞！”姜致尚手中高举书信，“灵山亭长沈庆之，为文治天下进献祥瑞。”

老皇帝瞥了一眼姜致尚，很想问问他，就你这演技，是怎么混到户部尚书的？

刘图结过书信，递到老皇帝手中，看着里面对他的歌功颂德，老皇帝都快乐开花了，看到后面关于活字印刷的配方，老皇帝激动得难以掩盖内心喜悦。

“活字印刷竟如此玄妙，不愧是我朝的祥……”

话说了一半，老皇帝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狠狠一拍桌子，“朕不要，他这是在骂朕！他这是在羞辱朕！”

“陛下息怒……”姜致尚等人急忙安慰。

“姜致尚，你长得是猪脑子吗？你也不想一想，这封信能送来紫宸殿吗？”

“五湖商号仗着背后太子撑腰，勾结府衙官吏陷害忠良，这事提吗？”

“这不是告诉别人，朕教子无方吗？”

“朕真是瞎了眼，就算养条狗还知道看家护院呢？可太子呢？他居然炮制冤假错案……皇族的颜面何在？皇族的体统何在？传出去，朕就是一个昏君啊！”

“你告诉朕，这活字印刷朕怎么要？朕怎么有脸要？”

老皇帝气得在紫宸殿来回踱步，“故意的，周桦骢是故意的，你姜致尚也是故意的。你们就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朕，你们就是故意看朕的笑话。”

“陛下。”姜致尚跪地叩首，“有些事是陛下的家务事，自然要陛下亲自处理。臣等如果追查下去，那就真的要捅破天了。这封信只有臣和内阁看过，再无其他人看过。”

“家务事？好一个朕的家务事！”老皇帝哼了一声，沉思许久这才开口道，“传朕旨意，太子罚俸三年，禁足一个月。以户部的名义，为流云轩御赐‘十全印书局’匾额。”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姜致尚跪地叩首，“匾额到达之日，沈庆之感念皇恩浩荡，为江山社稷会更加尽心尽力。”

“尽心尽力？”老皇帝把信扔给酱紫上，“他在信里说赵括就是个纸上谈兵之辈，贸然带兵北上恐怕凶多吉少。”

“……”姜致尚打开信，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也变得极为复杂起来，皇帝和小师弟竟然是笔友？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关心笔友的时候，小师弟这就有点儿乌鸦嘴了呀。

赵括率三万精兵出发，已经秘密过了黄河，送回来的战报都是夜晚行军白天在密林中休整，他要效仿冠军侯直插南王庭的心脏。

这计策，得到朝中所有文武的认可，蛮人恐怕也不能轻易识破吧？

正说话的工夫，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经过通禀，兵部尚书范文程走进紫宸殿。

“陛下，车骑将军赵括送来八百里紧急公文。”范文程神色凝重，双手高举急报。

“奏报中所说何事？”老皇帝问道。

“大军过了黄河，在阴山一带休整。准备兵分三路，穿插至杭爱山，三面包围南王庭。谁承想，刚打好营盘就遭到了蛮人的袭扰。赵括立即组织反击……不幸……不幸兵败。四面八方都是蛮人的骑兵，他们直冲中军大帐……赵括决定亲自率勇士突围……这是亲卫冒死突围才送回来的奏报。”

“……”老皇帝的身体晃了几晃，险些从龙椅上跌下去。

那可是朕钦点的北征大将军啊，刚过黄河就被蛮人伏击了？朝廷颜面何在，朕的颜面何在啊？

“赵括，误朕！误国啊！”老皇帝扶着龙案，不让自己倒下去。

默默地，老皇帝想到了沈庆之，不知自己该失望还是高兴：又被沈庆之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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