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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行善难


楚姮一眼便认出,这眼熟的人影正是入城时见过的那个冷峻公子。

公子迈步,将地上鼻青脸肿的男人踩在脚下。

“看看,偷你银子的人可是他?”

老妇人顾不上害怕,擦了把眼泪定睛看去,大叫起来:“就是他!就是这个泼皮偷了我的银子!你把我的银子还来,你这个天杀的东西,你是要遭报应的!”

公子在小贼背上狠踩了一脚:“听见了吗?银子,吐出来。”

“别、别打了!”

小贼被打得狠了,脸肿得像猪头,说话都不利索,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扔给老妇人。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老妇人忙捡起银子数了一遍,又望向年轻公子。

“这……我没丢这么多。”

“此贼偷了不止你一家,回头问问还有谁家丢了银子,丢了多少,自己来领。”

年轻公子说罢,对着小贼又是一顿拳脚,下手极狠。

楚姮丝毫不同情这小贼,却冷不防听见沈念高声喊道:“住手!”

楚姮稍作迟疑,不远不近地跟在沈念身后。

年轻公子一只脚还踩在小贼背上,看到沈念,简单执了个晚辈礼。

“沈伯父。”

竟是认识的。

楚姮正疑惑这二人的关系,蓦地又撞上了年轻公子投来的视线。

年轻公子看到她,显然也有些惊讶。

沈念神情肃正,说道:“明二公子,此贼行径虽然可恨,但也应当扭送官府交由律法处置,你这般动用私刑实在不妥。”

楚姮微微讶然,再次暗暗打量起这年轻人。

明二公子?明家?

原来如此!

在大齐的世家大族中的确有明家一席之地,且极其显赫。

镇北侯府,明家,手握十万缙北军,常年镇守在大齐东北部的擎苍山,曾与湛卢军一东一西,共同抵御着北朔六部南下侵略的狼子野心。

宁平侯沈愈当年得中探花郎,迎娶的高门贵女原配发妻,正是明家的独女,这位明二公子明寒英的姑母。

明寒英听到沈念的话,冷淡地扯了扯嘴角:“一个有手有脚的青壮丁,竟然趁着老弱妇孺受灾时偷取他们的活命钱,沈大人,你看看他们……”

他伸手指向老妇人和幼童:“若没了这几两碎银,他们会饿死冻死,此贼行径与杀人有什么区别?他草菅人命,我只不过揍他一顿,过分吗?抓了他,将他送至官府,他偷去的银子不知又要肥了谁的口袋,可我现在直接便让他将银子吐了出来,手段极端,却立竿见影,解决百姓急需,岂不更好?”

“你这是少年意气用事。”沈念不赞同地说,“律法便是律法,若人人都不遵律法行事,无论初衷是善是恶,都会使律法失去约束力,人若没了约束,失了对律法的敬畏之心,那人人皆可为恶,天下便乱了。”

楚姮听着他们二人口舌争辩,见明寒英此时冷着脸不再说话了,面纱下的嘴角便弯了弯。

一个涉世未深全凭意气的年轻人,与一个熟知律法、依照律法治理一郡的父母官争辩这个论题,如何能争得过?

他们一个行的是大道,一个行的是人道,其实都不算错,殊途同归,都是为了民生安宁。

楚姮说道:“伯父,依照大齐律法,此人恶行应当杖五十,服苦役三月,不如就让他帮助此地百姓重建房舍,权当服苦役。”

“明二公子打他一顿,虽然比不上杖责五十来得重,不过既然要他劳作,伤得太重也不行,就当已经打了他十杖,余下三十杖且看他表现,若偷奸耍滑不全力帮工,那便再将他扭送官府补齐杖责。”

“律法无非是为了警示约束,如此一来,这里人人都能看到,如他这样的作恶之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日后再有人敢作恶,也会先思量一二。”

沈念捋了捋青须,沉吟道:“嗯……在府衙记录案底还是要的,可以交由魏吏员去办。”

这便是认可了。

楚姮看向明寒英:“明二公子以为呢?”

明寒英看她一眼,收回视线,抬脚踹向小贼:“听到了吗?认,还是不认?”

小贼哪敢不认?

“认认认!我认!我认!”

再不认就要被打死了!

“哼,我会叫人盯着你。”明寒英单手将小贼拎了起来,冲沈念颔首,“我要带他去见魏大富,沈伯父,告辞。”

临行前,明寒英忍不住又扫了楚姮一眼,却见那蒙着面纱的女子正仰头望向远方一处。

北风凛冽,荡空了万里浮云,将冬日的天空拂拭得碧蓝清透。

约莫几里之外的上空飘着一面铁杆大旗,只旗杆便足有三四丈之高,竖在高高的望楼上,莫说他们隔得不远,便是整个盛京城的人,只要仰头便能看见这面大旗。

那是西郊草场,一年前刚建成,专供城中的皇亲贵戚、公子小姐们跑马狩猎、游玩踏青之用。

“阿姮,我们也走吧!”沈念说道。

楚姮收回视线,点头跟上。

她稍稍落后几步,对胡老板说道:“此行多谢胡老板,胡老板可以在盛京自行安顿了,回头差人递信给我,我会再与你联系。”

说罢,又将袖中余下的唯一一张五十两银票递给胡老板。

“请胡老板将这个转交给那位府衙的胥吏魏大富,不必提我,就说是你的捐资,与他说明,这非是给官府,而是捐给此地百姓的,一点微薄心意,请他用之于民。”

楚姮带着丫头走远。

家仆常喜忍不住问:“掌柜的,这楚姑娘做善事为什么不报她自己的名字,还能博个美名。”

胡老板捏着银票叹息:“她一个孤女上京寻亲,刚一来就捐出五十两,侯府的人会怎么想?会觉得她过得很好,觉得她张扬,会质疑她这银子从何而来,再有那阴险的,不知还会将她想得如何不堪。”

“啊?只是做善事也这么难吗?”

这是常喜一个小小家仆完全不能理解的。

“那她既然过得这般艰难,不是更该留着银子给自己傍身吗?”

胡老板终于在灾民中寻见了胥吏魏大富的影子。

他一边朝那头走,一边感叹:“有些人你瞧着很厉害,其实过得比谁都难,只是旁人不知其苦罢了,对这种人来说,银子反倒不算什么。”

再说了,那小女子若能在侯府站稳脚跟,还愁没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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