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均衡是个好老师啊！

“阿哈……阁下，”姜弥斟酌着用词，试图保持对星神应有的尊敬，“关于之前发生的一切，我有些疑问……”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哈打断了。

“哎哟，别阁下阁下的了，听着别扭！”阿哈转过身，那张平凡却充满活力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咱现在是阿哈，一个普通的、热爱生活的无名客！有礼貌是好事，但太有礼貌就显得古板无趣了，那可是会错过生活中很多乐子的！”

随着阿哈的嫌弃，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潜移默化影响心境的亲和力，从阿哈身上散发出来。

姜弥努力想要维持的恭敬心态，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他发现自己很难再对这位“星神”升起那种面对纳努克或互时的敬畏感，反而更像是在面对一个性格跳脱、知识渊博却又不太着调的前辈。

“……好吧，阿哈。”姜弥从善如流，语气也随之放松了下来，“那你能不能告诉我，纳努克为什么非要盯着我不放？还有琥珀王，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降下目光？以及……均衡星神，祂到底想做什么？”

阿哈对于姜弥不再拘谨的态度显得十分满意，他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岩石坐下，翘起二郎腿，开始了解答：

“纳努克那冰块脸啊，”阿哈撇撇嘴，“祂看上你了呗！不是那种看上，是看上了你这份‘材料’。”他比划着，“你想想，一个身负三种强大命途之力，潜力无限的个体，如果能强行改造成完全忠于毁灭的令使，那得多带劲？能帮祂省多少事？可惜啊，玩砸了，哈哈！”

“至于克里珀那个石头疙瘩，”阿哈指了指姜弥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琥珀之力的温暖，“祂的目光，是因为感受到了极致的‘守护’意志。不仅仅是你小子在纳努克手下死扛着不屈服，还有那边那个金毛小子，为了守护他人连自己的命和基石都敢赌上去。这么纯粹强烈的‘存护’信念，足够引起那老石头的共鸣了，赐下祝福很正常。”

谈到均衡星神“互”时，阿哈那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神里，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认真。

“互那个老家伙……”阿哈的语气稍微正经了些，“祂早就和宇宙本身绑定了，存在的意义就是维系某种底层的平衡。祂之前找你，跟你说的那些，固然有祂自己的考量，但更重要的是——祂在帮你。”

“帮你梳理体内那几股快要打起来的力量，帮你建立一个相对稳定的内部结构。你之前的状态，就像把五种性质迥异的炸药硬塞在一个盒子里，互做的，就是给这个盒子加上防撞垫和隔离层，让它不至于稍微一碰就炸。你感觉现在驱动力量更顺畅了，对吧？这就是祂的功劳。祂认为你的‘不均衡’，不在于力量太强，而在于……嗯，用你能理解的话说，你的‘容器’还不够坚固，不足以完美承载和发挥这些力量的全部潜力，导致内部能量互相掣肘，显得‘弱小’。”

阿哈那看似随意的解释，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姜弥的心湖中漾开层层深远的涟漪。

“而且，帮你梳理力量，只是最表层的操作。”阿哈晃着翘起的腿，语气依旧轻松，但话语的内容却直指核心，“互那老家伙真正在意的，是你自身意志与你现在拥有的这份力量之间的……均衡。”

阿哈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虚指了指姜弥的胸口，那里是命途之力流转的核心。

“还记得你只有巡猎、丰饶、欢愉那会儿吗？虽然也够乱的，但你这小家伙意志够硬，脑子也还算清醒，勉强能驾驭得住，算是……嗯，低空飞行的平衡吧。”阿哈打了个响指，模拟出一种勉强维持的悬浮状态。

“但毁灭和存护这俩一加进来，性质就变了。”祂的表情稍微正经了些，“毁灭代表着极致的否定与终结，存护象征着绝对的坚守与存续，这两种力量本质上是针尖对麦芒。它们带来的不仅仅是能量上的暴涨，更是对你意志层面的直接冲击和拷问。纳努克那家伙想强行扭曲你的意志，克里珀的力量则在考验你守护的信念是否纯粹。”

“互那家伙看得清楚，以你之前的意志强度，虽然已经很不错了，但要完美驾驭这五种互相牵制、甚至彼此对立的力量，还差得远。就像一个小孩，突然得到了一套精密的星系级武器操作系统，他或许能按下几个按钮，但根本谈不上‘驾驭’，稍有不慎，要么系统崩溃，要么……先把自个儿给炸了。”

阿哈的描述形象而残酷。姜弥回想起之前试图强行融合五力对抗纳努克时的艰涩与无力感，以及更早时体内力量冲突带来的隐患，心中豁然开朗。

确实，力量的暴涨并非完全是好事，若心境的成长跟不上，反而会成为催命符。

“所以，互拉你进去聊聊天，可不光是告诉你‘小子我看好你’。”阿哈嘿嘿一笑，“祂是在给你加码，用那种直面古老存在、勘破自身存在意义的方式，拔高你的精神境界，锤炼你的意志核心。让你那颗‘容器’变得更坚固、更庞大，足以容纳并真正掌控现在以及未来可能获得的更多力量。这才是祂维系均衡的方式——不仅仅平衡外力，更要平衡内在，平衡精神与物质。”

姜弥彻底明白了。

均衡星神的布局，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远和细致。祂并非简单地挑选一个强大的打手，而是在培养一个从意志到力量都足够“均衡”、足以在未来可能出现的星神级失衡中扮演关键角色的完整存在。

这位古老星神在其命途允许的范围内，将“引导”与“帮助”做到了极致。

‘原来如此……’  姜弥心中震撼难平。‘从始至终，祂都在践行自己的道路，以祂的方式维系着某种层面的平衡。即使身为星神，有着看似无所不能的力量，却也受限于自身的命途，只能在规则内行事……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寻找自我’与‘践行存在’？’

这个念头如同种子般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联想到药师无差别的赐福与带来的灾厄，岚对丰饶孽物的执着追杀，纳努克对终焉的疯狂追求，克里珀对存续的沉默坚守，以及眼前阿哈对“乐子”的极致追寻……每一位星神，都以自己的方式，在这浩瀚宇宙中定义并实践着自身存在的意义。

而他自己呢？从只为苍城复仇，到愿意为了终结宇宙悲剧循环而努力，再到如今，开始思考星神层面的平衡与存在意义……

姜弥并未立刻意识到，在阿哈这番看似闲聊的点拨下，他的思维视角正在发生一场悄无声息却至关重要的蜕变。他的关注点，已不再局限于个人的恩怨情仇、一城一地的得失，甚至不再局限于某一位星神的威胁。姜弥开始不自觉地将自身置于一个更宏大的棋盘上，思考着力量与意志的平衡，思考着不同命途之间的制衡，思考着宇宙整体运行的某种底层逻辑。

这并非是刻意的拔高，而是见识了太多超越凡人理解的存在与事件后，视野被拓宽的必然结果。

如同井底之蛙跳出了深井，所见所感，自然不再是那方寸天空。

这种思维层次上的跃迁，正是生命本质向着更高维度迈进时，所踏出的无形却坚实的第一步。

阿哈作为最古老的星神之一，其眼界与见识早已超越了寻常生命的理解范畴。祂看似随口说出的只言片语，往往蕴含着对宇宙规则深层次的理解。

这番关于“均衡”的解说，不仅解开了姜弥心中的疑惑，更是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认知维度的大门。

‘改变宇宙格局……’  姜弥回味着阿哈之前话语中隐含的意思，对自己如今所拥有的力量与潜力，有了更加清晰、也更加沉重的认知。

五星神令使，这并非只是一个炫酷的头衔，它代表着一种能够介入、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宇宙势力平衡的可能性。这份力量，若运用得当，或许真的能如均衡所期望的那样，成为稳定局势的关键砝码。

就在姜弥沉浸在这番思绪中，心境与视野都在悄然拓宽之际，一阵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砂金处理完了监测站的初步修复工作，缓步走了过来。晋升为存护令使后，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往的锐利与精明依旧存在，但内里却多了一份源自力量根基的沉稳与厚重。那些繁琐的修复工作，在他调动起存护之力后，变得轻而易举。

他来到姜弥和阿哈面前，神色平静，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姜弥阁下，阿哈阁下。”砂金先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随后目光主要落在姜弥身上，“监测站的基础功能已经恢复，我们成功联系上了公司总部。”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总部那边……传来了一些关于外界的最新动态和信息评估。”砂金的声音平稳，但说出的话却让姜弥眼神微动，“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关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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