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无辜
那冲进帐篷里的色目人满头冷汗，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站在原地。
幸好，不过片刻，帐篷的帘子就再一次被人掀开。
胡里尔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残臂上依然流着血。
只不过，由于时间推移，血液氧化，暴露在最外面的那一层血液，已经结成了黑色的血痂，看着分外骇人。
一见到查理穆宗王，胡里尔就抽噎了一声，眼眶也红了起来。
在外人面前，他是凶残霸道的胡里尔王子。
但见到了自己父亲查理穆宗王，这个性格扭曲的草原人，居然难得露出了有些脆弱的一面。
查理穆宗王看见胡里尔，又看了看他空荡的断臂，立刻发出了一声惨痛的哀嚎。
只见这肉球一样的老人，当场以一个相对敏捷的姿态从床上翻了下来，扑到胡里尔面前，将后者紧紧抱在怀中。
查理穆宗王曾经用这样的姿势，硬生生勒死了一个美貌的小舞姬。
但是此刻，他却不敢多用半分力气，只是不停拍打着胡里尔的后背。
与此同时，口中的哭喊声也变得越发尖锐：
“我的胡里尔！我的天哪！长生天为何要这样对你？”
查理穆宗王一边哭喊道，一边抽抽搭搭，活像个三百五十斤的孩子。
而胡里尔哭得越来越厉害，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靠在查理穆宗王的胸膛上，不停地摇着头。
这对宗王父子哭得如此凄惨，场面着实有几分滑稽。
但就站在他们不远处的那名色目人官员，脸色却越发苍白。
这名色目人服侍查理穆宗王父子，算来已经有二十一年。
所以他非常清楚这两个人的秉性。
这两人之间确实有几分真情在，这一点很难得。
不像其他宗王，年轻一代还没有长成，家族里已经在暗中杀得血流成河。
但这对父子感情深厚，不代表他们对外人也同样温和。
正相反。
这份亲情混杂着残暴的本性，所展现出来的样子，一年比一年扭曲恐怖。
喉咙艰难地滚动一下。
色目人官员慢慢后退，已经是不敢在这帐篷中多待。
但他刚退出半步，整个人忽然震悚起来，僵硬地立在原地。
因为他身体刚动，查理穆宗王就像有所察觉般，一下子抬起头。
而那位宗王脸上......
是一种混杂了悲伤和残忍的扭曲表情。
“放心，你不用逃跑，因为你还对我有用，今天绝对不会杀你。”
查理穆宗王这样慢慢说道，语气呆板，仿佛在诵读某种无聊的文件。
“相对的，现在你就给我找一些人来。要三个最美貌的舞姬，还有那两个我之前夸奖过的小丑。”
“是！”
色目人官员深深弯腰，知道现在多说一个字，都有可能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在弯腰过后，他就一刻不停地退出去。
没过多久，就有三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还有两个脸上涂着油彩的伶人来到了帐篷前。
他们跪在帐外，不敢进屋，等待查理穆宗王的吩咐。不过他们心里，却没有对今天的命令当回事。
因为在平时，他们就是查理穆宗王帐下最得宠的艺人。
查理穆宗王但凡有兴致，就会招他们进帐，饮酒作乐。
现在虽然天色还早。
但想必，也只是让他们提前进帐篷，准备去参加那无数宴会中的其中一次吧。
另一边。
色目人官员站在远处冷，眼旁观。
他看见其中一名美貌的舞姬被招进帐篷，然后又是一名，又是一名......
直到三名舞姬全被招进帐篷之后，才轮到那两名男性小丑。
而第一个小丑，刚刚接到查理穆宗王的命令，迈着迟疑的脚步，走入那巨大帐篷之中。
只是瞬间。
华贵的帐篷下，就传出了一道恐惧至极的惨嚎。
色目人官员站在帐篷外，闭了闭眼。
根本不用主动想象，脑海中就自然而然浮现出帐篷里的画面。
在查理穆宗王让他叫人进去的一瞬间，色目人知道，这位宗王的杀性再次起来了。
也许查理穆宗王年轻的时候，作为一名将军，他会把这份杀意指向乾国的敌人。
而现在，年老体弱的他，也只能折磨这些手无寸铁的下人，聊慰心中的空虚。
也许......是时候【另投明主】。
这名色目人非常喜欢中原典籍，家中甚至有许多卷藏书。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另投明主”四个字。
懒得去看最后一名小丑的下场。
色目人官员转头朝着一个方向，毫不犹豫的离去。
草原上的宗王大多十分残暴。
但到了查理穆宗王这等程度的，却也十分少见。
他得早点......为自己做打算。
……
与此同时，帐篷内。
胡里尔放下手中弯刀，转头看向自己笑吟吟的父亲。
他脚边是横七竖八的尸首。
娇弱的小舞姬身首分离，鲜血和屎尿撒了一地，散发出一种恶臭的怪味。
查理穆宗王就坐在自己那张宽大的床边，搂着两名貌美的女奴。
他看着自己儿子勇武的姿态，不由大笑拍了拍巴掌。
随后，他才艰难挪动着自己的身躯，走到胡里尔面前。
看着儿子脸上终于绽放出了他所熟悉的笑容，查理穆宗王这才放了心。
他有些爱怜地伸出肥短的手，抚摸着儿子的脸。
随后，查理穆宗王的声音一点点变得阴沉。
“告诉我，我的胡里尔，是谁对你做出了这样毒辣的事情？”
查理穆宗王一边叹息着说，一边轻轻用手触碰着儿子断臂的伤口，让胡里尔发出了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名胖大的宗王，用手指蘸着自己儿子的鲜血，抹在嘴边，语速越来越快：
“我要杀光那个部族！那些卑微如鼹鼠一般的下贱牧民，丑陋如将死母马一般的女人，还有......”
“不，那样就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让他们所有八岁以下的女人都过来，伺候我的勇士们！”
“还要让她们的父兄全站在一旁，看自己的姊妹，母亲，女儿，因为伤害我最亲爱的胡里尔，才落得这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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