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云染半夜出逃

一直冷眼旁观的白烬霜闻言，立刻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破口大骂：“就是，北冥渊，你闭嘴！这里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你！”

北冥渊脸色铁青，白烬霜却全然不顾，又将枪口调转：“还有你，墨宸！当初要不是你们昆仑巅，口口声声说阿染修炼鬼道，害人害己，非要废她修为，阿染怎么会跑到那么偏远的地方，最后死得不明不白？！你还抢走她的遗骨，让她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你们两个，没一个好东西！”

墨宸视线面无表情、漫不经心地瞥向她，那丹凤眼狭长如刀，眼神如冰似雪，竟让白烬霜心里发凉。

“白大小姐的怒火，不妨先烧一烧自家门庭。”

“当年云染转修鬼道，被各大宗门声讨围剿之时，云梦泽选择明哲保身，紧闭山门，声称她早已被逐出师门，所作所为与云梦泽无关。”

他每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在场所有知情人的心上，“这份‘维护’，墨某，记忆犹新。”

白烬霜浑身剧震，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滔天的怒火瞬间被巨大的羞愧与无力感淹没。这是云梦泽当年在压力之下做出的、她至今无法原谅的妥协，也是她心中另一根深埋的刺。

墨宸两句话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炸得北冥渊和白烬霜脸色惨白，哑口无言。客栈内落针可闻，只剩下风雪叩窗的簌簌声，以及几人粗重不一的呼吸。

而始作俑者墨宸，却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肩上的落雪，神色未有半分动容。他重新执起筷子，极其自然地夹了一箸清炒菜心，放入云染面前那只几乎没动过的饭碗里。接着，又舀了一勺玉米排骨汤，轻轻放在旁边。

“荤素搭配，于身体有益。”从他的声音里居然听出了温柔小意。

云染看着碗里那抹碍眼的翠绿，又瞟了瞟旁边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可怕。

这人太可怕了！

他精准地戳中北冥渊和白烬霜最深的痛处，让他们溃不成军，转头却又像没事人一样，对她这个“陌生人”展露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关怀”？

这比直接的刀剑相向更让她心悸。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才用这种方式……戏弄她？

她体内鬼气因她的情绪波动而隐隐躁动，又被她强行压下。不能动手！绝对不行！以她如今引气入体的修为，对上宗师境，无异于蚍蜉撼树。而一旦暴露鬼道修为，下场可想而知。

忍！

必须忍！

云染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翻腾的情绪。她拿起旁边备用的筷子，如同吞咽沙石一般，机械地、沉默地，开始吃碗里的饭菜。

菜心寡淡，排骨汤温热，但入口皆不知其味。她吃得很快，只想尽快结束这顿令人窒息的饭局。

墨宸没有再说话，只是云染的碗一空，便及时为她添上，那目光沉甸甸的，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压得云染几乎喘不过气。

囫囵吃饱，云染立刻放下筷子，猛地站起身。

“我吃好了，诸位慢用。”她不再看任何人，尤其是对面那座冰雕，快步走向柜台，扔下一锭银子，“一间上房。”

拿到钥匙，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上了楼梯，将那些复杂、探究、好奇的视线彻底甩在身后。

夜半三更，风雪未歇。

飞鸿雪客栈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守夜伙计在柜台后打着瞌睡。

云染的房间窗户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一道天青色的身影如狸猫般轻盈滑出，足尖在窗沿及下方的冰棱上几点，便悄无声息地落在厚厚的积雪上，未曾留下半点痕迹。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在风雪中轮廓模糊的客栈。狗东西，姑奶奶不奉陪了！

心中暗骂一句，云染不再犹豫，运转起独门步法“轻云”，身形融入漫天风雪之中，朝着雪原深处，疾驰而去。

她自以为行动隐秘，未曾惊动任何人。

却不知，在她离开后不久，客栈二楼她隔壁客房的窗户后，一道白色的身影悄然显现。

墨宸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定定望着那道被风雪淹没的身影，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轻轻咳了一声，用一方素白的手帕掩住唇，雪白的绢帛上，瞬间洇开一抹刺目的暗红。

他收起手帕，仿佛无事发生，身影也自窗后悄然隐去。

翌日清晨，风雪稍歇，天色难得放晴。

白烬霜惦记着昨日那颇有故人之姿的少女，想着她孤身一人前往雪原深处实在危险，便起身去敲云染的房门。想邀她同行，庇护一二。

“叩叩叩——”

“姑娘？可起身了？”她扬声问道。

无人应答。

正当她准备再敲时，隔壁房门打开，北冥渊也走了出来，看样子也是打算来找云染的。他见到白烬霜，神色有些复杂。

白烬霜懒得理他，见屋内始终没动静，顿时有些不耐，手上用力，直接推开了并未反锁的房门。

屋内空空如也。

床铺整齐冰冷，显然昨夜无人就寝。窗户虚掩着，一丝寒风钻入，吹动桌面上落下的一点灰尘。

“人呢？”北冥渊蹙眉，快步走进房内查看。

白烬霜脸色沉了下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雪地上早已被新雪覆盖、无从辨认的痕迹，冷哼一声：“跑了。”

她转过身，双臂环胸，讥诮的目光扫过北冥渊那带着担忧和失落的俊脸：“怎么？北冥少主这是关怀之心无处安放了？可惜啊，人家小姑娘宁愿孤身闯雪原，也不想跟你这风流种子扯上关系。看来，有些人，有些事，过了十五年，依旧让人避之唯恐不及。”

北冥渊被她的话刺得脸色发白，却无力反驳。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不安。那少女……修为如此低下，独自一人，能在这危机四伏的雪原活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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