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爆哭!大将军三七忌日
队伍在中途只休息了半个时辰,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骆笙面色还没缓过来。
谢岁穗说道:“娘,今天是我爹三七。”
这一句话,把全家人的思绪都拉回来了。
是啊,谢飞去世二十一天了。
骆笙眼泪瞬间掉下来,说道:“我记得将军的忌日……”
连祭奠他,他们都做不到。
在盛京,亡人忌日,一般头七、三七、五七、七七以及百日都要祭祀。
骆笙一直记着,但是无可奈何。
她想起来屈死的谢飞,顿时哭得泪眼模糊,脚下发软。
谢岁穗有点后悔提醒娘,但是不说也不行啊,她的计划,是想让娘以后都不要再受委屈。
谢岁穗道:“娘,我出来时把爹的灵位带出来了,到了休息地,我们祭奠爹吧?”
“你,你把你爹的灵位带出来了?”骆笙又惊喜又悲伤,看着自己的小闺女,一把抱住,哭道,“闺女,你怎么这么贴心啊!”
“我们都出来了,不能把爹一个人留在家里。”
将军府的人都哭了。
前面很多流犯都驻足安慰,骆笙强忍着泪,声音喑哑,说道:“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怎么是麻烦?大家想起大将军一生戎马,戍守边疆,为重封带来几十年的平安,感念将军府的恩德,许多人流下眼泪。
董尚义就在旁边,他也很唏嘘。
将军府一家人是流犯,但他心里越来越敬佩他们。
他说道:“谢夫人,等会儿到了崔桥镇,我与薄大人讲一声,咱们住个好点的客栈,我去借几张桌子,一起祭奠谢将军。”
骆笙哭着道了谢,心里又悲伤又欣慰。
申时,薄卫安排所有流犯都住进了崔桥镇客栈,董尚义陪着骆笙、谢星晖和郁清秋去镇上采买祭祀物品。
谢星朗神色黯然,问谢岁穗:“你要一起去采买吗?”
谢岁穗摇头:“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你还让母亲去?”
“让娘亲自去置办祭奠父亲的祭品,不管买到什么,能亲自祭奠爹,娘心里就会纾解一些郁气。”
他们的娘,性子强悍甚至暴躁,但她也是女人,也有深刻的爱,也有沉痛的悲伤,只不过藏在心里罢了。
在京城因为“致太子而死”的缘故,府里不能挂白,不能祭奠,连哭都不敢大声。
娘,太委屈了!
哥哥们,也太委屈了!
这次三七祭祀,就让娘痛哭一场,让哥哥们也痛哭一场。
哭出来,心病就能去大半。
她这些日子一直贴补解差,也是想着能祭奠爹,他们行个方便。
薄卫陪着谢星朗去找了客栈掌柜,说要找个单独的院子祭祀故去的大将军。
客栈掌柜感动谢飞精忠报国,但又不想影响自家的生意,便问他们:“我知道镇上有个空院子,有点偏僻,久不住人,但也算干净,你们去那边办好不好?”
将军府的人都同意。
谢星朗、谢岁穗跟着掌柜的一起去看看那个院子。
院子有一些日子没住人了,门打开,一股子灰尘气扑面而来。
掌柜的说:“如果你们愿意,我找几个人把祭祀用的香案给你们搬出来,火盆什么的都有。”
薄卫问:“我们只今天晚上用一下,明天就离开,多少钱?”
“家具随便用,五两行不行?”
“行。”
双方敲定,谢岁穗也很满意,在客栈里大声哭也不合适,这样一个偏僻的院子挺不错。
说起来,掌柜的算是客气了。
祭祀多少有些不吉利。
这个院子本来是一个绝户的院子,人死后就没有人住过,掌柜的觉得要五两一夜不好意思,便找了本家的人来帮忙,把院子扫干净,厨房也打扫干净,又挑了两缸水。
桌椅、香案、香炉、烧纸钱的火盆,都准备好了。
解差们几乎都来帮忙,又帮着支起来两个灶。
看他们找好单独的祭祀院子,骆笙很满意,一边掉眼泪一边拍拍谢岁穗的头:“乖宝,谢谢你。”
骆笙亲自杀鸡,眼泪掉着,不断地吸鼻子,大家心情都很沉重。
谢岁穗蹲在骆笙旁边,看她用滚水烫鸡,然后拔鸡毛,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蹲在娘身边就是安慰。
骆笙掉着泪说:“没买到鱼,肉也不太新鲜……算了,反正鱼也不好吃,都是刺……
肉腥点就腥点吧,他活着时,在边疆也吃不上几次肉,他都不知道肉腥味是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哭一边自我说服。
谢岁穗哭得眼前一片模糊,也不敢出声,怕娘现在就哭得无法控制。
娘俩都这么压抑着悲伤,都没哭出声来。
谢岁穗其实早就把祭祀用的东西准备齐了。
她转脸去了灶旁,烧开水。
人总要有点事做,不然,一停下来就受不住悲伤。
烧开水吧,有点事做,以后路上也可以喝。
她烧了一锅又一锅,别人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看她一直在灶前忙碌,两个锅里不断地冒烟。
鹿相宜过来帮她烧火,她就托着腮看着火,姑嫂俩都不说话。
忙碌了一个时辰,骆笙摆上了做的一个整鸡,其他的菜是他们在镇上的饭馆里买的,骆笙看着祭品太简单,又难受得心如刀绞。
这时候,谢岁穗在灶那边案子上才摆出来几个大盘,对谢星朗说:“你端到案上去吧。”
一个京城琼楼做的招牌炙烤猪头。
一条热气腾腾的油炸大鲤鱼。
五盘果子:林檎、葡萄、桃子、甘蕉、贡柑
加上娘做的那只鸡,祭祀用的三牲五果就齐全了。
她又端出来两盘发粿、红龟粿点心,一壶酒,一壶茶,茶盏、酒杯都在案板上摆好。
谢星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出来的,鹿相宜烧火都没发现她怎么弄出来的,反正看着就直眨巴眼。
谢星朗把东西一样一样都摆上案子,骆笙声音喑哑,说道:“这都是你妹妹准备的?”
“嗯。”
“……”骆笙没说话,心中欣慰,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待东西都摆上,谢岁穗终于把谢飞的灵位请了出来,捧给谢星朗,谢星朗抱着灵位当即就哭了。
他把灵位交给骆笙。
骆笙憋了二十多天的情绪终于爆发,抱住谢飞的灵位,一声悲怆的痛呼:“将军……”
跪坐在地,紧紧抱着灵位,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谢星晖、谢星云兄弟三个拉都拉不住,劝也劝不下,谢星朗哽咽着说:“让娘哭吧……”
三兄弟也跟着哭,两位嫂嫂、谢谨羡、谢岁穗都哭。
一家人哭得天昏地暗。
大家仿佛看见那个沉闷却又把所有的爱都融进细腻动作里的糙汉子就在眼前,那个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也为了全家,在边疆被风沙吹了几十年的汉子,又回来了。
骆笙抱住牌位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有多想念,有多后悔。
将军啊,自幼丧母,继母虐待,亲爹忽视,母亲的财产被霸占,十岁奔赴战场,十二岁成名,每一个战功都是无数伤痕换来。
他活着时,骆笙与儿女被朝廷扣在京城做人质,无法带着孩子去边疆与他团聚。
谢飞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生也没有纳妾,在边境除了打仗也没有别的不良嗜好,连喝酒都不敢多喝。
一生戎马,战功赫赫……
他是为了护住妻儿,赴死的啊!
“将军,你不值啊,你一辈子不值啊……”
骆笙只能悲怆地反复说这一句话。
如今,咫尺天涯,阴阳两隔,再想说一句话何其难。
骆笙哭了半个时辰,薄卫他们都含泪劝说:“谢夫人,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吧!”
“今儿是将军三七,趁早祭祀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郁清秋赶紧拧了布巾子给骆笙擦了面,擦了手,谢星晖把谢飞的灵位摆在香案上。
谢岁穗把背篓拎过来,从里面把香烛都掏出来,谢星晖不清楚,但是郁清秋一眼就看出来,这都是家中小佛堂里的东西。
郁清秋把东西一样一样摆好,在火盆边,把所有经文、纸钱都拿出来。
骆笙、郁清秋、鹿相宜三人蹲地上开始叠元宝,谢岁穗一个个把它们撑得圆鼓鼓的。
薄卫等人也都跟着叠元宝、撑元宝。
不多时,火盆边堆了好大一堆元宝、经文,谢岁穗趁机又拿出来一些寿品店买的纸元宝。
反正一大堆,谁也看不到是她新添的。
爹在家里都没敢祭祀,这一次一定要多些买路钱给爹送去。
香烧起来,兄弟几个和谢岁穗都磕头。
骆笙一边烧纸钱一边说:“将军,孩子们都孝顺,我们也都想你,但是,我请你不要来了,今儿吃饱,拿着钱走吧……”
她哽咽得又说不出话来。
“你走吧,你死了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你只管好好地去投胎,睁大眼睛,看好了再投,一定要找个好人家……”
谢岁穗抱着膝盖哭得发抖,他们的娘,说着最绝情的话,却是个最有情的人。
她驱赶爹,就是不让他滞留,叫他开始新的生活,家里想念他,但是不想拦住他开启新的人生。
娘是真的爱爹,也真的爱家人。
娘是贤妻,亦是慈母。
香烛旺盛地燃着,骆笙和儿女们在火盆里燃烧着纸钱,一边烧一边喊谢飞把菜都吃了,酒喝了,把钱都拿走。
“你走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给你,不知道路上的恶狗是不是围殴你了?不过,你是大将军,那些狗不能把你怎么样……
这些钱你拿着,阎王好说,小鬼难缠,你把钱都花出去,不够了我再给你送……”
骆笙在这个小院子祭祀,流犯队伍听说,也有许多人想来祭奠,解差们这次都允了。
听到骆笙的话,心都碎了。
谢川言说:“娘,我们要不要去上一炷香?”
“上什么上?他又不是你亲兄弟,那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都死了才好。”老沈氏不同意。
谢楚生也道:“人都死了,上香有什么用,净搞这些无用功。”
宁国公府,一个人也没来。
元宝和经文燃尽,在场的解差、犯人们,忽然看见谢飞的灵位迸发出七彩的光芒。
光芒中一列大字经久不息——
【与谢楚生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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