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黑色碎片
第九十章 黑色碎片
在睡梦中,姜知雪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漂浮。
没有身体,没有重量。
她附着在一枚小小的玉扣上,正随着什么东西在高速移动。
风声在耳边呼啸,不是听见,而是感知到。
脚下的山川大地化作了模糊的色块,飞速向后流逝。
驿马的粗重喘息,骑士压抑的低喝,都化作震动,传递到她的意识深处。
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分别。
只有无休止的奔驰。
当那股疾驰的动能终于停止时,一片刺骨的寒意包裹了她。
北境。
到了。
她的感知以玉扣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天空是灰败的颜色,大地一片茫茫的白。
一座座黑色的军帐如同沉默的野兽,匍匐在冰原之上,猎猎作响的旌旗是它们唯一的呼吸。
压抑,肃杀。
姜知雪的意识穿过了连绵的军帐,越过了最前方的防线,飘向了更遥远、更荒芜的北方。
风雪变得狂暴,视野被白色的风幕所遮蔽。
可是在她的感知里,一切都清晰得可怕。
就在那片被称为“凛冬城废墟”的禁区最深处。
一座宏伟到无法想象的古代城市,被封在一块巨大得如同山脉的透明玄冰之中。
冰层之下,亭台楼阁,街道纵横。
整座城市,连同里面可能存在的一切,都被凝固在了永恒的某一瞬间。
这是什么地方?
姜知雪的意识本能地试图靠近,想要穿透那层玄冰,看清里面的景象。
一股浩瀚无匹的排斥力猛然传来。
意识被狠狠弹开。
姜知雪睁开了双眼。
头顶是熟悉的流苏床帐,鼻尖萦绕着安神香的淡雅气息。
她回来了。
身体像是被彻底掏空,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雪儿,你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氏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眼眶通红。
姜知雪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是要烧起来。
姜氏立刻会意,连忙端来温水,小心地扶起她的头,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
“我睡了多久?”
她的声音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沙哑得不像话。
“整整三天三夜。”姜氏帮她理了理汗湿的鬓发,“你快把娘吓死了。”
三天三夜……
姜知雪心中计算着。
那枚平安扣,应该早就送到了。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北境……北境有消息了吗?”
“别动!”姜氏一把按住她,“有消息!你爹爹一收到军报就赶过来了,正在外间和你谢家哥哥他们说话。”
话音刚落,门帘被一把掀开。
秦策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谢司筠和墨离。
看到床上睁开眼睛的女儿,秦策那张如同铁铸的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松动了一瞬,但眉宇间的凝重却未散去。
“爹爹。”姜知雪看向他。
秦策走到床边,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口。
“你的平安扣,起了作用。”
他用最简练的语言,讲述了北境这三日发生的事情。
平安扣抵达北境大营之后,不可思议的事情接连发生。
一次斥候小队与敌军的遭遇。就在双方拉弓对峙,即将互射的瞬间,敌军数十张硬弓的弓弦,没有任何征兆,齐齐崩断。我方将士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轮齐射,零伤亡全歼了那股敌人。
一次敌军的夜间偷袭。一支精锐小队已经潜伏到了大营的侧翼,正准备发动致命一击。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风雪,不大不小,刚刚好只覆盖了他们潜伏的那片区域,直接将那群偷袭者冻成了冰棍,被巡逻的士兵轻易活捉。
靠着这股突如其来的“运气”,加上秦策之前派出的援军也已抵达,北境大营士气大振,对盘踞在凛冬城废墟外围的那股神秘势力,发动了总攻。
“战况如何?”姜知雪急切地问。
秦策沉默了一下。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惨胜。”
姜知雪的心猛地一揪,攥紧了身下的被角。
即使有她的气运加持,这一战,依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们夺回了凛冬城废墟的全部控制权。”秦策的声音低沉,“林威在清理战场的时候,有了新的发现。”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厚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层层打开。
一块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石的黑色碎片,静静躺在粗布的中央。
碎片入手冰凉,上面刻着一些残缺的、看不懂的奇异纹路。
“这是从一名被炸死的袭击者头目的尸体旁边找到的。”秦策的声线压得很低,“林威在军报里特别提到,这块碎片的材质,和之前京城送来的那尊白玉观音像,感觉极为相似。”
姜知雪的呼吸停顿了。
白玉观音像,来自京城。
这块黑色碎片,来自北境战场。
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地点,出现了材质相似的神秘物件。
谢司筠从秦策手中接过那块碎片,仔细端详。
“材质确实特殊,从未见过。”
他看完,顺手将碎片递给了旁边的墨离。
墨离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摇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白玉扇骨折扇,却没有伸手去接。
他的目光直直地钉在那块黑色碎片上,摇扇的动作,出现了一刹那的停滞。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姜知雪追问。
秦策点头,面色更加沉重。
“还有一个……活口。”
“之前被围剿的那支斥候小队,我们找到了唯一的幸存者。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只剩一口气,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随军的军医说,他五脏六腑都有震伤,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一个活口!
“人呢?”谢司筠立刻问道。
“和这块碎片一起,用最快的速度送回来了。现在就在府里,府里最好的大夫正看着。”秦策回答,“走,去看看。”
一行人立刻动身,快步赶往安置那名斥候的客院。
刚一靠近房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就扑面而来。
斥候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如同金纸,胸膛只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起伏。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郎中正在为他施针,额头上全是汗。
“将军。”老郎中看到秦策进来,起身拱手,“这位兄弟的伤势实在太重,内腑的伤,非药石可及。老朽只能用金针护住他一口心脉,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能不能醒,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秦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继续施为。
他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军士。
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脸上、手上,布满了伤疤和厚茧,一看就是军中百战余生的悍卒。
即使在深度昏迷之中,他的右手,依旧死死地攥着拳头,仿佛攥着什么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他从被发现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陪同的亲兵在一旁低声解释,“我们试过,根本掰不开。”
秦策走上前,在床边蹲下身,握住了那名斥-候的手腕。
“兄弟,你叫林虎,是吗?”
他用一种很低,却很有穿透力的声音开口。
“我是秦策。你已经回到淮南了,你安全了。你带回来的东西,很重要。现在,把它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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