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倒影之影
第九十六章 倒影之影
就在姜玉儿靠近茅庐的瞬间，她脖子上那半块重新戴好的那枚剑丸，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嗡鸣！
一圈圈柔和的青色光晕，从剑丸上扩散开来。
那嗡鸣声，不像之前那般带着君临天下的霸道，反而像是一种悲伤的、带着无尽思念的呜咽。
紧接着，那扇将赵乾死死挡在外面的茅草门，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伴随着吱呀一声悠长的叹息，缓缓地、自动地打开了。
门前那股无形的屏障，也随之烟消云散。
赵乾和姜玉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两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朝门内望去。
茅庐内，光线昏暗，陈设简单到了极致，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
而在那石桌前，端坐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道虚幻的、由淡淡光影构成的人影。
他看起来就像是夏日午后，被灼热空气扭曲的一段光线，朦朦胧胧，看不清具体的容貌，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无法分辨。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已经坐了千万年，与整个空间，与这片死寂的剑池，融为了一体。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古老与沧桑，扑面而来。
赵乾和姜玉儿瞬间僵在了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就在这时，那道虚幻的人影，缓缓地抬起了一只同样由光影构成的手臂，对准了姜玉儿。
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轻轻一招。
姜玉儿只觉得脖子上一轻，那枚被她视若性命的剑丸，便不受控制地脱离了她的身体。
化作一道青光，慢悠悠地、无比温顺地飞了过去，最后，轻轻地落在了那虚幻人影的掌心之中。
“剑丸！”姜玉儿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失。
赵乾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紧绷，腰间的灵剑发出一声低鸣，九幽鼎的护体之力也暗暗催动。
没了剑丸的庇护，在这剑意如海的池底，他们两个就像是脱光了衣服站在暴风雪里，随时都可能被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剑意撕成碎片！
然而，预想中的万剑穿心并没有发生。
周围的剑意，依旧温顺得像一群绵羊。
整个地下空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仿佛那虚幻人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最至高无上的敕令，镇压着这里的一切。
赵乾和姜玉儿这才意识到，对方的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那虚幻的人影，就这样静静地托着那半块发光的玉佩，低头凝视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一分钟。
十分钟。
一个小时。
人影一动不动，就像一尊永恒的雕塑。
赵乾和姜玉儿也不敢动，只能陪着他站着，心里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终于，就在赵乾腿都快站麻了的时候，那虚幻的人影，动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发出了一声悠长、空灵，却又充满了无尽悲凉与寂寥的叹息。
那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更像是直接在两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唉……”
“看来，你也没能熬过岁月。”
轰！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落入赵乾和姜玉儿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九天惊雷！
两人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道模糊的人影，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道神秘的虚影，竟然认识这枚剑丸的主人！
那一句仿佛从万古虚空中飘来的叹息，在赵乾和姜玉儿的灵魂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
两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认识剑丸的主人？
这道神秘的虚影，究竟是什么来头？
死一般的寂静再次笼罩了整个地下空间，只有那虚影手中半块玉佩散发的柔和青光，在黑暗中静静流淌。
赵乾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
面对这种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他之前那点小聪明、小算计，显得可笑又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对着那道虚影深深一躬，声音比之前更加恭敬。
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前辈，您认识这剑丸的主人？”
姜玉儿也猛地回过神来，她看着那道虚影，眼神里充满了激动、敬畏与无尽的期盼。
这枚剑丸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力量的源泉，如今似乎终于要揭开其真正的来历了。
她学着赵乾的样子，盈盈下拜，声音清脆却同样紧张：“还请前辈示下！”
那道朦胧的人影，在两人开口之后，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地抬起了另一只手，那只手同样虚幻，仿佛由光线编织而成。
他用两只手，轻轻地、无比珍视地捧着那半块玉佩，就像捧着整个世界。
良久，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追忆，一丝怅然。
“我并非什么人。”
一句话，让赵乾和姜玉儿都愣住了。
不是人？那是什么？鬼魂？残存的意念？
“从始至终，我都只是一道影子罢了。”
影子？
赵乾的脑子彻底宕机了。他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这两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他忍不住追问道：“前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影子怎么可能拥有自己的意识，还能与我等对话？”
那虚影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失礼，依旧自顾自地说道：“他曾在这里悟道，住在那茅庐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对着这池水练剑。”
虚影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那片幽深的剑池之上。
“我，便是诞生于他映在池中的倒影。”
“一道剑影。”
轰！
这番话，比之前任何一句都更具冲击力！
赵乾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从倒影中诞生的生命？
这得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剑道修为，才能让自己的一个倒影，在千百年后，依旧留存，甚至诞生出独立的意识？
姜玉儿更是娇躯剧震，她看着那道虚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剑丸，一个让她不敢置信的念头在心中疯狂滋长。
她颤声问道：“那位前辈，他……”
“他走了。”
虚影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可以被称之为情绪的波动，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孤寂。
“他将毕生剑道感悟，连同他的一缕神魂，尽数封存于此物之中，然后便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来。”
话音落下，那虚影手掌轻轻一抛。
那半块青色玉佩，也就是剑丸，化作一道流光，稳稳地飞回到姜玉儿面前，静静地悬浮着。
姜玉儿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住。当温润的玉佩再次回到掌心时，她只觉得一股血脉相连的暖意流遍全身，仿佛失散多年的亲人终于重逢。
原来如此！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剑丸能号令剑池与问道剑台的万千剑意，因为它们本就同出一源！
为什么这道神秘的虚影会对剑丸产生反应，因为他本就是剑丸主人当年留下的倒影！
赵乾和姜玉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不管这虚影到底算是什么生命形态，毫无疑问，他绝对是值得尊敬的前辈！
两人再次躬身，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晚辈姜玉儿，见过前辈！”
“晚辈赵乾，见过前辈！”
那剑影似乎对他们的行礼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
赵乾心里那点贪念早就被吓得无影无踪了，现在他只想一件事，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天知道这老怪物，哦不，这位前辈的脾气怎么样。
现在看起来挺好说话，万一哪根筋不对，想拿他们俩试试剑，那可就真的完犊子了。
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开口问道：“前辈，我与同伴无意中闯入此地，多有打扰。不知此处可有离开的路径？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剑影沉默了片刻，那虚幻的头颅，似乎转向了他们身后的剑池。
“有。”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乾和姜玉儿顿时精神一振，脸上露出喜色。
“在池底。”
剑影的下一句话，又让他们的心沉了下去。
“那里有一条暗流通道，可以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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