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帖木儿的忠诚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帖木儿的忠诚

书房里的寂静让人心头发慌。

帖木儿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直跳的声音。

去京城？当人质？

这个念头就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他的脑子。他帖木儿是草原上的狼不是圈里的羊。让他去那个到处都是高墙和规矩的京城还不如让他死在战场上。

他想起了那些被带到中原的部落首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他们要么被荣华富贵腐蚀成一滩烂泥要么被随便找个借口就杀了。大明皇帝的心思比草原上最深的湖水还要难测。

他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林远。

他想从林远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是愧疚？是无奈？还是冷酷的算计？

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出来。林远的脸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

帖木儿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人？这个给了他新生、给了他荣耀的男人终究还是一个把他当成棋子的汉官？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王爷头衔就要把他和一千个最忠诚的兄弟送进虎口？

如果林远真的这么命令他该怎么办？

反抗？他手下的草原万户都是林远一手建立起来的。他们吃林远的饭穿林远的衣用林远的兵器。林远在他们心中的威望比天上的雄鹰还要高。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不用林远动手他手下那些人就能把他撕了。

服从？那就等于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了送到人家的刀下面。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愤怒涌上心头。他帖木儿纵横草原半生没想到最后会落到这样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林远看着帖木儿脸上变幻的神色将他的内心挣扎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杯滚烫的茶又往前推了推。

“喝吧。尝尝南边来的茶。跟你们的奶茶不是一个味道。”

帖木儿没有动。他只是梗着脖子声音沙哑地问：“王爷。您真的要我去？”

“是皇帝的命令。”林远答非所-问。

“我只想听您的命令。”帖木儿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只要您说一个不字。我帖木儿明天就带着兄弟们往草原深处跑。大明皇帝再厉害他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我帖木儿就算给您当一辈子马前卒也绝不给那个狗屁皇帝当人质！”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带上了一股决绝的狠劲。他宁愿再次成为亡命之徒也不愿意任人宰割。

林远终于笑了。

他摇了摇头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帖木儿啊帖木儿。你这脑子怎么就不能多转个弯呢？”

林远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

“你以为我让你去京城是让你去送死？”

帖木儿愣住了。他不懂林远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帝想要人质没错。他想用你和一千个兄弟来拿捏我没错。他想离间我们让草原上的人都觉得我林远是个可以为了富贵出卖兄弟的小人也没错。”林远慢悠悠地说着。

他每说一句帖木儿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这些话跟他心里想的一模一样。

“可是。”林远话锋一转“他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帖木儿下意识地问道。

“他算错了我的胆子。也算错了你的用处。”林远的眼睛里闪着一种让帖木儿心惊肉跳的光芒。“人质？太小看你了。我要你当的不是人质是诱饵。”

“诱饵？”帖木儿更糊涂了。

“没错。一个专门钓大鱼的诱饵。”林远站起身走到帖木儿身边拍了拍他坚实的肩膀。“那个赵王朱高燧你还记得吧？”

“记得。那个看人总是斜着眼睛的王爷。”帖木儿对朱高燧的印象很差。

“他比你想象的还要蠢。也比你想象的更狠。”林远冷笑一声“他以为我答应了皇帝的要求马上就要跟你和解了。他怕我腾出手来收拾他所以他准备铤而走险。”

林远把朱高燧和常宁的计划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已经跟城外的京营说好了。就在你带着人马出发的那天晚上常宁会‘打开’城门放他的五千兵马冲进来。他想趁着城里防务交接的时候一举拿下镇虏城活捉我。然后他就可以跟皇帝说是我假意投降实际上准备谋反被他这个英雄给提前识破了。”

帖木儿听得目瞪口呆。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皇帝要人质王爷要造反。这都什么跟什么？汉人的心思怎么这么复杂？

“王爷……这……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常宁那边每天都把那个蠢货的计划报给我。”林远淡淡地说道“他以为常宁是他的棋子其实常宁是我的刀。”

帖木-儿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一股寒气从他的尾巴骨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林远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

他不是要被当成礼物送出去。他是要去演一场戏！一场把那个不知死活的赵王彻底埋葬的大戏！

“王爷您的意思是……”帖木儿的声音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我的意思很简单。”林远走回座位重新坐下。“三天后你照常点齐一千名最精锐的骑兵。要穿上我们最好的盔甲骑上我们最好的战马。我要你们看起来就像一支即将远征的无敌之师。你们要大张旗鼓地从镇虏城出发。我会亲自为你们送行。金忠那个老头和赵王那个蠢货都会在场。”

“然后呢？”

“然后你们出城之后不要走远。就在城外五里地的沙丘后面埋伏起来。等到城里信号一起你们就立刻调转马头从背后给我狠狠地杀回来！把那五千京营的退路给我彻底堵死！”

林远的语气很平静但话里的杀气却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我要让朱高燧那个蠢货亲眼看看他引以为傲的京营是怎么被我们像宰羊一样宰掉的。我要让他知道跟我林远玩心眼他到底有多么不自量力！”

帖木儿的血一下子就热了。

原来是这样！

王爷根本就没想过要妥协！他根本就没想过要交出自己！

他从头到尾都在算计！算计那个皇帝算计那个王爷！

之前所有的担忧、愤怒、悲凉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激动和狂热。

他所效忠的这个男人不是一个会被王爵收买的懦夫。他是一头比草原上任何猛兽都更狡猾、更凶狠的巨狼！

跟着这样的主子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又有什么好怕的！

“王爷！”帖木儿猛地站起身单膝跪地。这一次他跪得心甘情愿跪得无比虔-诚。

“帖木儿明白了！帖木儿这条命就是王爷的！您让帖木儿怎么演帖木儿就怎么演！保证给那个赵王演一出最精彩的断头戏！”

他的声音洪亮无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忠诚和杀意。

林远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记住你不仅是诱饵还是主角。这场戏能不能唱好一半要看常宁另一半就要看你了。”

“王爷放心！”帖木儿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我一定会让京城里那位皇帝陛下也好好‘欣赏’一下我们镇北铁骑的风采！”

他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了林远的计划。这不仅仅是坑杀一个赵王这么简单。这是在向大明皇帝展示肌肉！

你不是要看我的精锐吗？好我就让你看看！让你看看我的精锐是怎么把你儿子的精锐按在地上摩擦的！

你不是要试探我吗？好我就给你一个结果！让你知道我林远不仅敢打草原上的敌人也敢打你派来的任何人！

帖木儿只觉得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着三天后的那场杀戮。

他站起身向林远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书房。他要立刻去挑选那一千名最勇猛的战士。他要告诉他们他们将要参与一场何等荣耀的“狩猎”。

看着帖木儿离去的背影林远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朱棣。朱高燧。

你们的棋局我已经看透了。

现在该我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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