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命运的巨轮
第一百六十六章 命运的巨轮
“苏晚同志，欢迎你。根据安排，你的同事们，也就是738卫生所的大部队，已经被派往了前面受灾最严重的黑石村前线营地了。”
苏晚心头一紧，立刻问道，
“那我也是去那里吗？”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为难,
“不是的。目前这个营地，只有你一个人是738卫生所的。我们接到你们单位领导的特别招呼，说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命令你不让你去前面，就留在这里的后方医疗站工作。”
苏晚愣住了。
她千里迢迢，冒着风雨赶来，不是为了待在相对安全的后方。
“可我的同事们都在前线，我……”
她想去和他们会合，更想去离顾景川可能在的地方近一点。
“这是命令，苏晚同志。”
工作人员的语气很客气，但态度却很坚决，
“我们不能违抗。”
苏晚看着远处群山连绵的方向，那里就是所谓的“前面”。
她捏紧了拳头，最终，也只能吐出一口浊气，在一片嘈杂和忙碌中，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奈，只好待在了这里。
换上白大褂，苏晚立即投入了紧张的救援工作。
后方医疗站虽然不像前线那样直面生死，但作为伤员转运的中枢，其忙碌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帐篷里，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伤者的呻吟、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声和器械碰撞的金属声交织成一片，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苏晚忙得昏天黑地，几乎没有一刻停歇。
不断有伤员被从前线送下来，有被倒塌房屋砸伤的附近村民，也有在救援中受伤的官兵……
医疗组的成员来自省内各个医院，大家素未谋面，此刻却像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
有人负责清创，苏晚便立刻递上消毒棉球；
有人在进行缝合，旁边的护士就默契地打亮手电筒。
语言在此刻是多余的，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完成最精准的协作。
但在这份医生的高度专注之下，苏晚的心始终悬着一根最脆弱的弦。
每当有新的担架被抬进来，她的心脏都会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目光总会在第一时间扫过去。
当看到躺在担架上的是一张陌生的脸时，她心中既是涌上一股庆幸的后怕，又被更深的、无边无际的担忧所攫住。
不是他，那他在哪里？
她找人打听过738部队科研所的消息，可所有人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安慰自己，这是正常的，那本就是高度保密的单位，他们的行踪和任务，外人无从知晓，没有消息，或许才是最好的消息。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这层理智的外壳越来越薄，越来越脆弱。
她始终没有等到任何关于顾景川的消息，那颗心，也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夜里十一点多，轮换的医生终于到了，苏晚这才得以喘一口气。
她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她没有回宿舍，只是在医疗站角落的一张折叠椅上，和衣而卧，几乎是头一沾到椅背，就沉沉睡了过去。
然而，梦境依旧不肯放过她。
她再次坠入了那片无尽的暴雨和泥石流之中。
这一次的景象比火车上的更加清晰，也更加恐怖。
无数个担架在泥泞的山路上排着队，缓慢地向前挪动，像一条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长龙，蜿蜒着看不到尽头。
每一个担架上都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分不清是死是活。
她梦到自己在队伍中疯狂地穿梭，掀开一张又一张盖在伤员身上的雨衣，拼命地寻找着顾景川的身影，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没有人回应她。
她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队伍的末尾。
最后一个担架也是空的。
她绝望地抬起头，前方是黑洞洞、深不见底的山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和希望。
就在她浑身冰冷，彻底绝望时，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她刚要转头，却对上了一张血肉模糊、完全无法辨认的脸……
“啊！”
苏晚猛地惊醒，心脏狂跳不止。
一只温热的手，真的在轻拍她的肩头。
“小苏，小苏？”
一位年长的护士压低了声音，
“又有重伤员从前线送下来了，我们人手不够，只好叫醒你了……”
苏晚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她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白大褂，一边穿一边跟着护士长快步走了出去，进了旁边一个临时搭建的隔 离帐篷。
帐篷里已经有两位医生在忙碌了。
三张担架并排摆放着。
第一个伤员右臂被钢筋贯穿，血流如注；
第二个胸口有大面积挫伤，呼吸微弱……
苏晚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秒，便下意识地移向了最里面。
当她的目光落在帐篷最靠里的那张担架上时，苏晚的整个世界，瞬间凝固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周围所有的嘈杂都消失了。
是他！
顾景川！
他浑身都是血污和泥浆，身上的迷彩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脸上、手臂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口。
他的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毫无血色，双目紧闭，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就像……就像一具已经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苏晚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抽干，手脚冰冷得像坠入冰窟。
她甚至来不及去探他的脉搏，也顾不上去检查他头部的伤口，前世那钻心刺骨的记忆如同一道闪电，轰然劈开了她的理智！
腿！
他的腿！
苏晚发疯似的冲了过去，颤抖着手，拨开他那条被泥浆和鲜血粘连在一起的裤腿。
撕裂的布料下，景象惨不忍睹。
他的左小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不自然地扭曲着，裸露在外的部分，森森白骨清晰可见，与血肉模糊地绞在一起！
苏晚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然后狠狠捏碎。
剧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的眼前一黑，几乎要站立不住。
命运的巨轮，终究还是碾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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