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我们会再次对话
几秒后，黎念从树后走出来，静步来到阿成面前。
“你一直藏在这里？”黎念的眸里全是震惊，“那些保镖也在这里？”
“只有我。那晚毁掉监控记录后，我在警察封山前，和手下撤逃出苔山。”阿成说，“没有本国居住许可证的那部分保镖，我都遣散了，剩下做事比较爽利的，暂时藏在附近城乡中。想到黎小姐您会再回来，于是我回到地下室里。”
说话间，那密门又“嗡——”一声，关上来，人站在这条走道里，稍微讲话都带回声，回声像弹簧似地一圈一圈转。
黎念亮起手电筒，“你确定我会回来。”
“如果您不回来，我会去找您。”
“你的雇主已经死了，完全可以拿着他给你的钱财离开，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等？”黎念难以理解。
“这是崔先生的意愿。”
“什么意愿。”黎念的话一字一字跳。
“崔先生希望查出马赛普罗医院和器官买卖的内幕。他一直在找中意的同伴。如果他提前离开，我要辅助他挑选的人继续下去。黎小姐，这个人是你。”
“他真奇怪。既然还想要继续查下去，又为什么要去死……”黎念神色淡漠，却觉头脑昏胀，“温序的遗书修改过很多次，这些次都是谁在修改？是温序，还是崔明庭他……算了，我不想听了。不管是谁，他不想活下来。”
黎念的胸口闷，握过崔明庭手的触感，从指尖往上，愈发清晰，牵着她沉溺在遗憾中，耳边吹过山顶的风。
如果崔明庭还活着，她便无法放纵自己这么惋惜他、怀念他。死亡能够让人原谅很多事情，善的，恶的，混沌的，它可以是生者放下一切的借口，也可以是生者酝酿执念是起点。
黎念沉默地审视这个二三十岁的男人，她的目光逐渐有了压迫感。
“我确实在继续调查这些未完的事情。阿成，我是你的新雇主。”她陈述道。
“是的。”
“崔明庭如何承诺你？你与他如何认识？”
“崔先生救过我，我在这世上已无亲人，他就是我的亲人。”
阿成说着，对黎念恭敬垂首，双眼中同时闪着怀念与忠诚。黎念意识到阿成透过她，在寻找他决定效力终生的主人的影子，因为她身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崔明庭存在过的痕迹。
黎念呼吸一滞，下一秒，她不假思索地带上崔明庭讲话时冷漠的口吻：
“别墅外面依旧是封锁的对吗？”
“是的。”
“别墅房产的所有权在谁手上？温家亲戚吗？还是你呢？”
“由我代为保管。黎小姐，按照崔先生的嘱咐，部分钱财以及这栋的别墅所有权最终会归到你名下。”
黎念猛地转头去看阿成。
“调查工作缺不了资金和基地。后续会有相应手续需要您完成。”阿成经验老道地说。
“好。”天降横财让黎念有些慌乱，而这份财产的意义也复杂无比，她痛恨于崔明庭的挥之不去，咬了咬嘴唇，“暂时辛苦阿成你管理了。”
“应该的。”
“有警力管理这栋别墅。我们现在上到别墅内部可行吗？”黎念放慢了脚步，“我要去办公室取东西。”
“巡逻警队只在别墅出入口轮流值班，也许还有监控。但最近不再那样严格，我可以先去探查一下。”阿成汇报道。
“好。”
黎念脚下如飞，阔步走到地下室里，崔明庭那些画作仍然原封不动地留在这个空间的两侧。
“黎小姐，我先上去看看，如果安全，我再通知您。”
黎念点点头。阿成乘电梯上去了。
黎念左右看看，用手去抚摸最近一幅油画上粗矿的笔触，干掉的颜料硬巴巴，像一片石头一样沉默。
她就这样发着呆，没有任何思考，过了一会，阿成又下来了。
他告诉黎念可行，两人便离开地下室，乘电梯，来到了三楼。没有开灯，偌大的别墅里漆黑一片，他们打着手电来到办公室。
时砚初死去的地面留有人形标记线，尸体和周围物件都不见了。
别墅四处可见警察调查的标记点和立牌。
“这个办公室里有一个密室，阿成你们知道吗？”
阿成摇摇头。
“时砚初临死前告诉我的，这里面是温陶韵曾经转运的人口档案。”黎念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按照上次的方式，让那扇门的锁舌都弹出来，寂静几秒，墙体里的齿轮开始“吭吭”运作，那个书架后的密室出现在阿成面前。
“那把打开暗格的钥匙，同时也能打开密室。”黎念边说边走近密室，感应灯亮起来，封存的档案静静陈列。
“把这些档案全部搬至地下室内。”黎念看着阿成下令。
“是！”
为了快点搬走，黎念也动手。忙活一小时，他们成功把这一屋的档案转移到地下室里。
“过两天我会再来。”黎念说，“这些档案将送给一个姓钟的女人，她这么多年一直暗中调查温陶韵的事情，甚至与部分警力有联系。Amelia被她带走了。”
“对了，她是MOIRAI画室下面，‘数梦入睡’饮品店老板。”黎念提醒着阿成，“她在哪里开了多久的店？”
阿成一愣，“是我疏忽了，画室安置不久后，那家店就开始装修了。”
“你接下来的的任务是查出这个女人背后的组织。”黎念开始翻看手机，却忽然顿住了，“我要与你联络，需要一张新的手机卡……”
她所有的手机号，都不安全了。
阿成说稍等，接着转身去桌子抽屉里拿了一部手机出来，“您用这部手机吧。”
黎念眼熟这部手机，这是崔明庭的。
她忍住心里的异样情绪，看了看阿成，便接过了手机。
“对了，黎小姐，崔先生还有一件东西，没来得及给您。”阿成犹犹豫豫，“他说不够准确，不能装裱，想要继续修改……但现在也改不了了。我想，还是告诉您吧。”
“什么东西？”
“他说，他承诺要给您画一幅画。这幅画在MOIRAI画室里。”
这一句话深深刺痛了黎念，她想要拒绝，但不由自主抓紧了崔明庭的手机。
她垂下睫。
“阿成，我们现在去拿吧。”
她不得不承认，崔明庭真的很厉害，她都来不及分辨自己的心，就惊觉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他了。
这世上，一定有一种方式，可以让人类的意识不再局限于肉体，不管这是人们口中的“灵魂”也好，“鬼影”也罢，只要能找到这种方式，就能让意识化为有形，像一团漂浮的书。
我们一定会再次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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