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嬷嬷作证 柳擎焚心
赵镇江举起右手,凝结了浑浊的水镜。此时的古砚正艰难藏匿。水镜波纹再荡,映照出赤焰谷外,柳擎脸色铁青,神识一遍遍扫过大地,却始终无法锁定古砚确切位置的焦躁模样,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呵呵……柳擎啊柳擎,空有金丹修为,却连个重伤的筑基小辈都拿不下,真是废物。”赵镇江嗤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不过,你活着,对我接下来的计划,反倒是个阻碍。”
他的计划,需要古砚和赵坤不死不休。柳擎若活着,柳家势力尚存,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干扰他的布局,甚至可能查出柳玉娥死亡的真相。而且,柳擎亲自出手都未能拿下古砚,此事若传回柳家,恐怕会引来更麻烦的老家伙。必须让柳擎“合理”地消失。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石台,一个新的毒计已然成型。
“金嬷嬷……”他低声唤道。
阴影中,那个一直潜伏在柳氏身边的老妪虚影悄然浮现,神态恭敬中带着一丝畏惧。“二爷有何吩咐?”
“柳玉娥已死,你这条线,该发挥最后的作用了。”赵镇江声音冰冷,“你即刻秘密联系柳擎,就以柳玉娥生前心腹的身份,告知他你发现了古砚确切的藏身之处,因担忧小姐(柳玉娥)安危,特来禀报,请他速去诛杀,为小姐报仇雪恨。”
金嬷嬷身体微微一颤,低声道:“二爷,柳擎不是易与之辈,恐怕会怀疑……”
“无妨。”赵镇江打断她,“你只需表现出对柳玉娥的‘忠心’,以及发现仇敌踪迹的‘急切’即可。他刚失胞妹,又追杀古砚失利,怒火攻心之下,判断力必会下降。况且……那莽夫岂会将一个筑基老奴放在眼里?”
“是,老奴明白。”金嬷嬷垂首。
“地点嘛……”赵镇江看向水镜中古砚疗伤的大致区域,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就定在‘黑风涧’吧。那里地势险要,煞气弥漫,正好埋骨。”
他顿了顿,继续吩咐:“你告诉柳擎,你会亲自带路。届时,我自有安排。”
“老奴遵命。”金嬷嬷虚影消散。
赵镇江又接连发出几道指令……
“柳擎,你就和那只小老鼠,一起为我赵家大业的祭品吧!”赵镇江发出低沉而快意的笑声,在阴暗的洞府中回荡。
柳擎自赤焰谷归来,心中那股被古砚逃脱的郁气尚未消散。
准备暂居于柳家在无量剑宗外围的一处隐秘别院中,连日来,一面调息因强行催动青虹遁法而略有损耗的元气,一面思忖着下一步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古砚这个隐患,同时还要设法安抚住他那行事不计后果的妹妹。
第二日清晨,他正在院中吐纳,吸纳着天地间稀薄的朝阳紫气,试图准备联系安抚一下那个妹妹。忽然,眉头一皱,感应到别院外围的禁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熟悉气息的波动。
“是她?她怎会找到这里来?”柳擎心中诧异,挥手打开了禁制一角。
只见一道身影踉跄着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未语泪先流,正是那本该守在锦兰苑的金嬷嬷。此刻的她,早已没了往日在柳玉娥身边时的从容与精细,发髻散乱,衣衫上沾满了尘土与草屑,脸上更是老泪纵横,一双昏花的老眼里充满了惊恐与悲戚,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
“三……三爷!三爷!不好了!出大事了!小姐……小姐她……”金嬷嬷声音嘶哑,如同破锣,泣不成声,只是不住地磕头,额头瞬间便见了红。
柳擎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他强自镇定,袖袍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道将金嬷嬷托起,沉声道:“金嬷嬷,慢慢说!玉娥她怎么了?你不是应该在宗门内看着她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若非这老奴看护不力,玉娥岂能轻易离开宗门?
金嬷嬷被他的目光一扫,浑身一颤,哭声更是凄厉,捶胸顿足道:“老奴有罪!老奴万死难辞其咎啊!三爷!是小姐……小姐她放心不下坤少爷,又听闻那古砚在赤焰谷身受重伤,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定要亲自前往,亲眼看着那孽障伏诛才肯甘心……老奴……老奴拼死阻拦,可小姐她执意不听,以死相逼……老奴无奈,只得……只得暗中跟随保护……”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将柳玉娥的偏执与自己的“无奈”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也是赵镇江交代好的说辞,既要激起柳擎的怒火,又要尽量撇清金嬷嬷自身的责任。
柳擎听到这里,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糊涂!愚蠢!我不是严令她不得靠近吗?!那古砚是那般好相与的?即便重伤,垂死反噬之下,岂是她一个筑基后期能抵挡的?!”他对妹妹的任性妄为感到无比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揪心的担忧。
“后来呢?!”他几乎是低吼着问道。
金嬷嬷抹了把浑浊的眼泪,继续用那凄惨的声调说道:“老奴跟着小姐,一路隐匿行踪,到了赤焰谷外围。那时地火刚刚喷发过,谷内一片混乱,灵机驳杂。小姐凭借着‘幻纱’灵器,悄悄潜入,想要寻找那古砚的踪迹……谁知……谁知那古砚贼子,竟如此狡诈狠毒!他并未远遁,而是就藏身在一处地裂石窟之中!”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柳擎愈发难看的脸色,才继续添油加醋:“小姐发现他时,他正盘坐疗伤,气息萎靡。小姐以为机会来了,便想趁机出手,就算不能亲手斩杀,也要重创于他,为坤少爷除去心腹大患……可谁曾想……谁曾想那孽障竟是装出来的虚弱!”
金嬷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恐与怨恨:“就在小姐出手的瞬间,那古砚猛地暴起!眼神凶狠得如同地狱恶鬼!他根本不理会小姐的攻击,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小姐……小姐一时不察,被他用那根诡异的黑棍砸中了手腕,碧波剑脱手……同时……同时那古砚也被小姐的剑气所伤,胸口被贯穿……”
“可那孽障……那孽障根本不顾自身伤势,如同疯魔一般,再次施展了一种极其邪门的血遁之术,化作一道血光遁走了……而小姐她……她……”金嬷嬷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抓着地面的泥土,“小姐她腕骨尽碎,剑气入体,又惊又怒之下……等老奴不顾一切冲过去时……小姐……小姐她已经……已经气息全无了啊!!三爷——!!”
一声凄厉的哭嚎,如同夜枭哀鸣,在寂静的别院中回荡。
“什么?!!”
柳擎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猛地晃了一下,脚下坚硬的青石板“咔嚓”一声,被他无意识外泄的灵力震得寸寸龟裂!他双目瞬间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金嬷嬷,一股恐怖的金丹灵压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将院中的石桌石椅尽数压为齑粉!
“玉娥……死了?被那古砚……杀了?!”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锥心刺骨的剧痛。
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妹妹!是柳家上一代最受宠爱的嫡女!虽然有时任性,有些偏执,但对他这个三哥,一向是敬爱有加……如今,竟然就这么死了?死在一个他原本根本看不上眼的泥腿子修士手中?死在他亲自出手却未能杀死之人?!
无尽的悔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更坚决地阻止妹妹!后悔为什么没有在赤焰谷第一时间就追上并彻底碾死古砚!更恨!恨古砚的狡猾与狠毒!恨他竟敢对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下此毒手!
“古——砚——!!”
柳擎仰天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周身青色灵力狂暴涌动,形成一道冲天而起的气旋,将别院上空的云层都搅得粉碎!他双目赤红,面容扭曲,哪里还有半分平日柳家三爷的沉稳与威严,只剩下滔天的杀意和焚心的痛楚。
“我柳擎在此对天立誓!不将你古砚抽魂炼魄,碎尸万段,为我妹玉娥报仇雪恨,我柳擎誓不为人!!”他猛地看向瘫软在地的金嬷嬷,声音冰寒刺骨,“说!那孽障往哪个方向逃了?!”
金嬷嬷被他那如同实质的杀意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指着黑风涧的方向,泣声道:“老奴……老奴看得真切,那血光……是往西北方向的‘黑风涧’一带去了!小姐临终前,似乎……似乎还用最后一丝力气,在那孽障身上留下了我柳家独有的‘幽兰引’印记……三爷,您一定要为小姐报仇啊!”
“黑风涧……幽兰引……好!好得很!”柳擎狞笑一声,眼神中只剩下疯狂的杀意,“古砚,我看你这回还能往哪里逃!”
不再有丝毫犹豫,甚至顾不上调整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有些紊乱的气息,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决绝的青色惊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西北黑风涧的方向,全力遁去!那速度,比之前前往赤焰谷时,更快了三分,带着一股不杀仇敌誓不回的惨烈气势。
金嬷嬷望着那道瞬间消失在天际的青虹,脸上的悲戚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她喃喃低语:“小姐……莫怪老奴……要怪,就怪这世道,怪那赵二爷…………” 她佝偻着背,默默转身,消失在别院的阴影之中。
而在思过崖深处,赵镇江透过浑浊的水镜,看着柳擎那含怒而去的背影,干瘦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冰冷而扭曲的笑容。
“去吧,去吧……柳家的莽夫,那黑风涧,便是你最后的埋骨之地!等你和古砚那小子‘同归于尽’之后,这血海深仇,坤儿自然会替你们……好好清算!”
洞府中,只剩下他低沉而压抑的笑声,在黑暗中幽幽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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