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7章 神印
两人如同挣脱了牢笼的猛兽，将混乱与喧嚣狠狠甩在身后。
“左转！避开主干道！”林逸低吼一声，身体率先拧转，冲入一条狭窄的巷道。
咕噜紧随其后，匕首反手一挥，将巷口一个试图扑来的居民喉咙割开，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迟滞。
身后的追兵如附骨之疽，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窗户被推开，露出黑洞洞的枪口和冷漠的脸庞。
屋顶上有人影闪动，试图抢占制高点。
这座城真的“活”了过来，以一种极端排外和疯狂的方式。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咕噜闪身避开一颗从头顶射来的子弹，子弹打在旁边的墙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他们人太多了！”
林逸速度丝毫不减，将一个翻倒的垃圾桶踹向身后，暂时阻碍了追兵的视线。
“黑影兵团，听我号令！”
他低喝一声，深渊之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下一刻，以林逸为中心，他们前后左右的巷道阴影、墙壁夹角、甚至地面上的裂纹中，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浓郁的黑影迅速蔓延。
一个个只露出猩红双眼的黑影士兵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
眨眼之间，上千名黑影士兵充斥了附近的街道巷弄，将原本追击林逸二人的居民们反包围起来。
“杀。”
杀戮瞬间爆发！
黑影士兵们如同鬼魅般扑向那些被控制的居民。
惨叫声、碰撞声、枪械的轰鸣声瞬间达到了一个高潮，随后又迅速被更加庞大的混乱所淹没。
黑影士兵的数量甚至暂时超过了追兵，硬生生在这片街区内制造出了一片死亡的泥沼，将绝大部分追兵牢牢拖住。
林逸和咕噜压力骤减，两人对视一眼，再次发力，趁着黑影兵团制造的巨大混乱，猛地冲出了最后一条巷道。
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充满几何线条感的银灰色巨大建筑出现在前方，门口悬挂着“沉眠之城超自然科学与回响现象研究学会”的徽标。
这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学会的大门紧闭，但旁边的侧门似乎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走这边！”林逸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向侧门。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学会的瞬间——
砰！砰！砰！
学会内部，靠近窗户的几个房间突然亮起枪火。
子弹精准地射向两人，袭击者并非外面的普通居民，而是学会了内部的武装保安。
他们同样眼神空洞，但战术动作却极为专业老练，使用的也是威力更大的制式武器，威胁程度远超外面的乌合之众。
林逸挥剑格挡，剑刃与子弹碰撞出刺耳的金铁交鸣。
咕噜则如同灵猫般贴地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弹幕。
“妈的！里面的人也疯了！”咕噜骂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和恼怒。
“别停！冲进去！”林逸眼神一厉，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借着格挡的势头再次加速，如同狂暴的战车，直接用肩膀狠狠撞向那扇本就破损的侧门。
木质门板在他恐怖的体质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炸裂开来。
门后的两名保安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一道冰冷的剑光已然掠过。
噗嗤！
两颗戴着战术头盔的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残留着冷漠的表情，无头的脖颈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身体晃了晃，重重倒地。
林逸和咕噜瞬间冲入了研究学会的一楼大厅。
就在进入大厅的刹那，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混合着一种内脏特有的腥臊气，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进了林逸的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咕噜也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掩住了口鼻。
大厅内灯火通明，却死寂得可怕。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光滑如镜的浅色大理石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倒着数十具尸体。
他们大多穿着洁白的研究员白大褂或是技术人员的制服，此刻那白色却被肆意流淌的鲜血染成了暗红。
鲜血从他们身下蔓延开来，汇聚成一片片深浅不一的血洼，安静地倒映着天花板上那些冰冷华丽的灯光。
这些死者脸上的表情凝固着极致的惊愕、不解，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看到了完全无法置信的景象。
而他们身上的伤口几乎全都来自于背后。
利器从后心精准刺入，子弹从后脑近距离贯出……这一切都明确无误地指出这是一场发生在内部的屠杀。
行凶者显然是这些研究员们熟悉甚至信任的人，在他们毫无防备之时，给与了致命一击。
“嘶？”咕噜倒吸一口凉气，“自己人杀自己人？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林逸眼神凝重，警惕地扫视着整个大厅。
血液尚未完全凝固，说明屠杀发生的时间并不久。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咳嗽声，从大厅侧面一条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林逸瞳孔微微一缩，没有任何犹豫，身体如同炮弹般射出，瞬间冲到那扇标注着“资料室”的门前一脚踹出！
轰！
厚重的实木门板连同门框一起被踹得向内爆裂开来，木屑纷飞。
资料室内，景象比大厅更加凌乱和惨烈。
靠墙的巨大书架倒塌了大半，各种书籍、文件和纸张散落得到处都是，很多都被践踏或被血液浸染。
空气中弥漫着比大厅更浓的血腥味，并且还混合着一种肉体被极高温度瞬间灼烧后产生的焦糊味。
一个身影靠坐在墙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伴随着轻微的咳嗽。
是布利斯那个老不死的。
他的右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腹部，但指缝间根本捂不住那恐怖的伤口——那是一个将近拳头大小，前后贯穿的焦黑窟窿。
伤口的边缘血肉和衣物都被某种极高的热量瞬间碳化，形成了丑陋的黑痂，甚至能隐约看到背后墙壁的颜色。
“还活着？”林逸快步上前，蹲下身，目光迅速扫过对方的伤势。
布利斯似乎听到了声音，艰难地抬起头。
当他浑浊的瞳孔聚焦，认出是林逸时，那死灰般的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笑容，混合着痛苦、解脱和一丝嘲讽？
“咳咳，是你啊，外来者。”他的声音气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林逸立刻从储物空间内取出高级治疗药剂和绷带，准备先为他止血。
“没…没用了…”布利斯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那只没有捂伤口的手极其艰难地、微微地抬起了一点，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示意林逸停下，“…能量灼烧…内，内脏都…焦了…咳…”
在林逸的视角中，布利斯头顶那代表生命值的条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缩减，并且上限也在不断降低。
这确如他所说，不仅是重伤，更是生命根基的崩坏，常规手段极难逆转，需要长时间温养。
但林逸此刻正在被全城追杀，危机四伏，根本没有这个条件，也没有这个时间。
看着林逸凝重的表情，布利斯的嘴角扯动，似乎想笑，却又引发了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一大口带着碎块的血沫从他嘴里涌出，滴落在他早已被血染透的前襟上。
“被…被全城追杀的滋味…不，不好受吧…？”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中那丝嘲讽的意味似乎更浓了一些，不知那嘲讽究竟指向何处。
他的手指颤抖着，异常艰难地摸索着身上那件早已被血污和灰尘弄得看不出原色的白大褂口袋，摸索了好一会儿，最终才掏出了一个皱巴巴、同样被血浸透了一半的烟盒——正是林逸之前卖给他的那种香烟。
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根，而且也被血染红了一半。
林逸沉默了一下，从自己兜里掏出打火机。
布利斯颤抖着手，试图将烟叼在嘴里，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林逸伸手帮他将烟稳住，凑近，“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点燃了染血的烟卷。
布利斯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仿佛这不是尼古丁，而是续命的仙药。
烟雾吸入肺中，他因为极致痛苦而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竟然真的舒缓了一些，浑浊的眼神也似乎清明了一刹那。
他靠着墙壁，缓缓吐出一口烟，烟雾在弥漫着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中扭曲升腾。
“谢了。”布利斯的声音似乎顺畅了一点，但依旧虚弱，“没想到最后是这玩意陪着我。”
他又吸了一口烟，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你们想知道答案吗？”他看向林逸，又看了看门口的咕噜。
“这座城市，沉眠之城。早在三千七百多年前就因为盲目研究永恒梦境的结晶而自我毁灭了。”
“所有的人都死了，城市也化作了废墟，被风沙和时间掩埋。”
“但是，后来我们又回来了。”布利斯的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不知过了多久，城市重新出现建筑街道，甚至一部分‘居民’都回来了。”
“我们忘记了毁灭，忘记了过去，我们为自己编织了一套全新的记忆和历史。我们相信自己一直生活在这里，相信外界是危险的。相信我们是在守护最后的净土。”
“呵，呵呵。”布利斯凄凉地笑了笑，“多么可笑又可悲的噩梦。”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手中的香烟上。
“你的烟很特别。它似乎能轻微刺激或者说唤醒一些被深层掩埋的东西。我抽得多了，那些记忆碎片就不断涌出来。”
“直到不久之前，我看到窗外那些人疯狂地冲向一个方向，听到他们口中喃喃着‘清除异常’。我终于全都想起来了。”
“我知道学会里的其他人也快要醒来了，已经被城市的意志彻底控制的他们会变成对付你们的工具。”
“所以，在他们接到指令动手之前，我先动手了。”他看了一眼资料室外大厅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快…快了…时间…不多了…”布利斯的呼吸再次变得极其急促起来，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生命之火如同风中之烛，即将熄灭。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揉得皱巴巴，还被鲜血浸透了大半的A4打印纸，颤抖地递给林逸。
林逸迅速接过，展开。
纸张上的字迹潦草而急促，显然是布利斯在极度紧张和痛苦的状态下写就的，很多地方都被血污模糊，但关键的信息尚可辨认：
【中心黑塔非原建筑，无历史记录，突兀出现…】
【教廷称其为‘神印’（Divine Mark）】
【散发特殊波动，扭曲认知、修改记忆、构建循环…】
【内部可能存在核心？需摧毁？】
就在林逸看完最后一行字的瞬间，轮回乐园的提示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提示：猎杀者已获取关键信息“神印的起源与猜测”。】
【晋升任务二：回声溯源已完成。】
【猎杀者获得灵魂结晶（完整）×3。】
【晋升任务第三环已激活。】
【晋升任务最终环：毁灭之源】
【任务简介：找到并摧毁沉眠之城异常现象的核心——“神印”。】
【任务信息：神印位于沉眠之城中心黑塔最深处。其具有极强的精神污染与认知扭曲能力，接近过程中需时刻保持心智稳固。】
【任务期限：无。】
【任务奖励：晋升资格完整确认，根据完成度结算额外奖励。】
【警告：摧毁神印可能导致不可预知的连锁后果，包括但不限于空间崩塌、梦境反噬、未知存在注视，请猎杀者谨慎行动。】
从探寻真相到直接摧毁核心，这任务的跳跃度和难度提升何止一倍。
这绝对超出了正常六阶契约者晋升任务的范畴，只能说食梦貘的存在导致林逸的任务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呵，看来你知道了。”布利斯看到了林逸眼神的变化，露出了一个解脱般的笑容，“毁了它，让这一切该死的噩梦都结束吧。”
他的话音渐渐低了下去，捂着伤口的手无力地滑落，垂在血泊之中。
那半截染血的香烟也从指间跌落，暗红的火星在黏稠的血液中发出“嗤”的一声轻响，迅速熄灭。
林默然地看着布利斯的尸体，缓缓伸出手，替他合上了未能瞑目的双眼。
他站起身，从个人空间中取出了一只淡绿色的溶液。
这玩意是林逸从苏晓那里搞来的好东西，不过数量极少，毕竟苏晓自己手中都没有多少。
随后，他将这瓶溶液砸在了布利斯的身上。
没有冲天的火光，只有一缕极其细微的墨绿色火苗。
嗤——！
墨绿色的火苗瞬间暴涨！它以布利斯教授的尸体和满地的鲜血为燃料，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蔓延开来，速度快的惊人！
书架、散落一地的纸张、木质的桌椅、地板、天花板上的木质结构……房间内所有有机物质，在接触到这墨绿色火焰的瞬间，都成为了它最佳的燃料被迅速引燃。
“走！去楼顶！”林逸低喝一声，一把拉住咕噜转身冲出资料室。
他们沿着楼梯飞速向上狂奔。
身后，墨绿色的火焰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沿着走廊、透过门缝、甚至沿着通风管道，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极速扩散，吞噬着研究学会大楼的一切。
当他们冲破天台大门时，整栋研究学会大楼已经从内部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墨绿色幽光，窗户内不再是房间的景象，而是一片翻滚的火海。
火焰正以大楼为中心，向着周围的街区蔓延开去。
火焰过处，那些原本追击而来居民，无论是眼神空洞的普通人，还是战术动作专业的武装人员，只要被那墨绿色的火舌稍稍舔舐到一丝，立刻就会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整个人从接触点开始迅速碳化崩解，成为火焰的一部分。
“十分钟。”林逸估算了一下火焰彻底吞没学会大楼并稳定扩散的时间，“让它再烧十分钟。”
两人没有选择下楼，而是直接在相邻建筑的天台之间飞跃穿梭。
火焰制造的巨大混乱和死亡暂时吸引了沉眠之城所有的“注意力”，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大约一个小时后。
两人潜伏在一栋商业大厦的顶端，遥望着城市中心的方向。
火焰已经吞没了小半个沉眠之城，墨绿色的火海仿佛一道死亡屏障，将城市分割。
火焰依旧在缓慢地向外围扩散，所到之处，万物归寂。
就在火焰蔓延到距离城市中心那座高耸入云的黑塔大约五公里范围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墨绿色的火焰遇到了一堵无形却无比坚韧的墙壁，无论如何翻腾冲击，都无法再向前推进半分。
以黑塔为中心，一个半径五公里的巨大圆形区域，成为了无法逾越的禁区。
禁区之外是火海，禁区之内，城市依旧维持着“正常”和“秩序”，丝毫未受外界的影响。(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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