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2章 决战之日
三位不朽巫师毕竟曾是这个世界的神灵，即便沉寂千年，其深厚的底蕴、残存的威望以及对灰巫师力量体系根深蒂固的影响力，也绝非赫鲁城里那些巫师家族所能比拟。
整合一个早已在内斗和混乱中衰败的赫鲁城，对他们而言，与其说是挑战，不如说是一次时隔千年后，重新梳理和掌控自身基本盘的热身。
力量的绝对差距，加上昔日荣光的余辉，足以让任何心怀异志者在短暂的抵抗后选择臣服，或者，彻底湮灭。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石室内唯有林逸时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苏晓偶尔调配药剂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布布汪负责外出打探消息，悲伤之女则如同化作了一座石雕，始终守在床边。
当林逸的眼睫再次颤动，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时，映入眼帘的是石室顶部粗糙的岩石纹理。
他花了数秒钟，才让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视野渐渐清晰。
喉咙里干渴得如同被沙漠的热风灼烧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感。
“……过了多久？”
“十八个小时。”苏晓的声音从侧方传来，没有丝毫波澜。
同时，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被递到了林逸的唇边。
清凉的液体浸润干涸的口腔与喉咙，带来一丝难得的舒缓。
十八个小时……林逸心中默算，尝试移动身体，却引来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和钝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但比起昏迷前那种意识都要被撕裂的痛苦，现在已经好了太多。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本源上那些可怕的伤势暂时稳定住了，虽然远未愈合，但至少不再恶化了。
接下来，就需要依靠时间和自身的力量，去慢慢温养修复这片残破的“园地”。
林逸坐起身偏过头，看向苏晓，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
苏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石门。
布布汪会意，朝着门外低呜了一声。
很快，石门被推开，劳伦特、曙光和古斯三人鱼贯而入。
他们身上的气息比起林逸昏迷前更加凝实，显然在这十八个小时里，他们不仅整合了外部势力，自身状态也调整到了最佳。
“事情办得怎么样？”林逸靠在悲伤之女及时垫过来的软枕上，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劳伦特上前一步，他此刻的形象已然大变，原本体表那些蠕动的触须几乎完全收敛，显露出一个面容坚毅的中年人模样，只是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历经沧桑的疲惫。
“巫师会内部所有残余的家族势力已被肃清或收编，赫鲁城内大小三十七个巫师家族或团体，均已表示臣服。城内秩序已初步稳定。”
古斯接口道，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意味：“至于跟随你来的那些‘朋友们’……嘿，根本不需要我们多费唇舌去组织和动员。这帮家伙对风向和利益的嗅觉，敏锐得简直不像活人，倒像是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一听说我们下一步要对艾森拉用兵，他们自己就迅速拉起了队伍，划分好了所谓的‘战利品分配区’，现在正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你们一声令下了。”
他模仿着某个违规者的语气，惟妙惟肖地说：“抄斯芬克那老阴比的老窝，这种既能保命又能大发横财的稳赚不赔买卖，当然是手快有，手慢无啊！”
林逸闻言，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弧度。
这才是他认知中违规者最真实的群体面貌——极致的趋利避害，闻腥而动，为了生存和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任何道义与承诺。
斯芬克倒行逆施，用残酷手段控制他们，如今又明显在准备某种拉所有人同归于尽的疯狂最终计划，早已使得人心离散。
这些违规者为了活命，也为了趁机攫取更大的利益，自然会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甚至表现得比谁都积极。
林逸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感，目光逐渐变得锐利：“是时候，去找斯芬克清算总账了。”
苏晓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起身，将一直横置于膝上的斩龙闪归入刀鞘，发出“锵”的一声轻响，表明了他的态度。
……
当林逸在悲伤之女的搀扶下，与苏晓一同走出巫师会总部时，外面已然是另一番景象。
原本略显冷清破败的巫师会广场及周边街道，此刻人头攒动，却秩序井然。
左侧，是以劳伦特、曙光、古斯三位不朽巫师为首，整齐肃立着的数百名灰巫师。
这些巫师换上了略显陈旧的制式灰袍，虽然袍子依旧带着岁月的痕迹，但他们眼神中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疯狂、麻木与迷茫，多了几分对前方三位领袖的敬畏。
三位不朽巫师的归来与铁腕整合，如同给这支曾经迷失的力量重新注入了灵魂与脊梁，让他们焕发出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新生气息。
他们沉默着，但那种沉默，却比任何呐喊都更具压迫感。
右侧，则显得更加“热闹”和混乱，但也更加充满野性与力量感。
来自赫鲁城各处的违规者们三五成群，聚集成一个个小团体。
他们的装备五花八门，从高科技的动力装甲到闪烁着魔法灵光的奇物，从古朴的冷兵器到造型诡异的生物殖装，应有尽有。
这群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兴奋、跃跃欲试，以及对于杀戮和掠夺的渴望。
仿佛接下来众人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生死难料的战争，而是一场期待已久的、丰盛无比的狩猎狂欢。
萨拉和她的小队赫然在列，在看到林逸出来之后，萨拉立刻带着白素迎了上来。
“医师，你没事了吧？”萨拉关切地问道，目光扫过林逸依旧苍白的脸。
“没什么大问题了。”
林逸摆了摆手，目光扫过眼前这支由巫师与违规者组成的庞杂却强大的联军，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时候到了，该去向斯芬克，讨还他欠下的代价了。”
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简单的一句话，瞬间将所有人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点燃！
“嗷——！”
“干掉斯芬克！”
“抄了他的老窝！”
违规者们发出低吼，巫师们则沉默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劳伦特向前一步，无需吟唱，双手在空中虚划，磅礴的法力如同潮水般注入脚下的大地。
巫师会总部巨大的建筑群周围，亮起了无数复杂的符文。
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将整个巫师会区域，连同广场上的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空间传送！
而且是如此大规模、超远距离的群体传送！
剧烈的空间波动过后，强光散去，众人眼前的景象已然大变。
灰败、压抑的赫鲁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阳光明媚、温暖如春的土地。
天空是罕见的蔚蓝色，柔和的阳光洒落下来，带着令人舒适的暖意，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气息，甚至能看到远处连绵的绿色山峦。
“这就是……艾森拉？”
苏晓眯起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在皮肤上的温度。
如此温暖、充满生机的阳光，他在这个世界，只在成功斩杀支配者，短暂打破其规则压制后，感受过那片刻。
看来，白山羊为了营造这个“奇迹之地”，确实耗费了不小的代价。
甚至可能动用了某种篡夺来的世界本源力量，才得以在这片世界中，维持住这样一方“净土”。
一行人出现的位置，是艾森拉城内巫师会分部的传送阵。
这座建筑风格与赫鲁城的巫师会类似，但更加宏伟洁净。
然而，还没等众人仔细打量周围环境，传送大厅四周的侧门突然被猛地撞开。
“砰！”
数十名身穿深灰色、带有艾森拉独特徽记巫师长袍的巫师，如同潮水般呼啦啦地涌了进来。
他们眼神不善，瞬间就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将刚刚完成传送、尚未完全散开阵型的众人围在中央。
为首的一名中年灰巫师，眼神阴鸷，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未经许可，擅闯艾森拉巫师会重地！立刻放下武器，放弃抵抗，接受……”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劳伦特和曙光，已经从林逸和苏晓身后缓步走出。
劳伦特甚至没有看那名喊话的灰巫师，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包围他们的那些艾森拉巫师，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悠久岁月的无形威压：“什么时候，巫师会的守卫，也敢对着不朽巫师举起法杖了？”
他的语气甚至没有多少责问的意味，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你们……是准备造反吗？”
那名为首的疤脸灰巫师，在目光触及劳伦特和曙光面容的瞬间，大脑就“嗡”的一声，如同被一柄无形的万钧巨锤狠狠击中，眼前短暂地发黑。
他虽然从未有幸亲眼见过不朽巫师的真容，但作为艾森拉巫师会的中高层，他无数次在总部最庄严的大厅里、在古老的典籍和传承画像中，瞻仰过这三位的容貌与姿态！
那历经岁月沧桑却依旧清晰可辨的容貌特征，尤其是劳伦特身上那股即便刻意收敛也依旧如同浩瀚星空般的磅礴法力波动，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冷汗瞬间浸湿了这名灰巫师的后背。
他之前收了斯芬克心腹一大笔丰厚的资源和承诺，奉命带精锐手下驻守此处的传送阵，得到的命令是：“严防死守，若有不明身份者强行传送而来，尤其是带着敌意的，格杀勿论”。
他原本以为，最多不过是对付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者，或许带着些赫鲁城的残兵败将。
谁能想到，对方不仅带来了一看就不好惹的帮手，连不朽巫师都三位一起亲自降临了！
斯芬克给的那点好处，够买他为了这点钱，去跟传说中如同神明般的不朽巫师为敌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只有真正踏足高阶巫师领域的人，才越能明白，眼前这三位，尤其是劳伦特，他们的实力、天赋以及对巫师力量的理解和掌控，究竟达到了何等恐怖的境地。
那是真正触摸神祇的存在。
“不……不敢！参见劳伦特大人！曙光大人！”灰巫师首领声音发颤，几乎是立刻躬身行礼，同时对着身后那些还在发愣、同样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手下们，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嘶吼道：“都瞎了吗？！还不快把武器放下！给大人们让开道路！快！”
包围圈瞬间瓦解，灰巫师们慌忙退到两侧，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劳伦特淡淡地瞥了那首领一眼，没有再多言，与曙光、古斯一起，簇拥着林逸和苏晓，径直向传送大厅外走去。
庞大的联军紧随其后，鱼贯而出，只留下那群艾森拉巫师在原地，心有余悸。
离开巫师会建筑，来到外面的街道。
艾森拉的建筑风格更偏向于古典与整洁，与骨港的混乱破败形成鲜明对比。阳光洒在干净的街道上，甚至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感。
就在路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悠闲地坐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拿着一罐啤酒。
看到林逸一行人出来，他扬了扬手中的啤酒罐，然后仰头将剩余的酒液大口饮尽，随手将空罐子捏扁。
是墨镜男。
他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霎时间，从周围的巷弄中，再次涌出近百名气息精悍的违规者。
他们与林逸从赫鲁城带来的大部队汇合在一起，使得联军的规模进一步膨胀。
这些显然是墨镜男在艾森拉暗中联系拉拢过来的，对斯芬克统治早已不满的违规者。
此刻，林逸麾下的力量已经突破了千人，由三位不朽巫师、数百名精锐灰巫师以及近千名战斗经验丰富的违规者共同构成。
可以说，抛开那些隐藏的变数，这个世界明面上超过八成的顶级战力，此刻都汇聚在了林逸的阵营之中。
这是一股足以颠覆任何秩序的力量。
联军浩浩荡荡，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流，朝着艾森拉的核心区域——曜石庄园的方向进发。
肃杀的气氛开始弥漫，冲散了这片“净土”表面的祥和。
就在队伍刚刚离开巫师会范围，即将进入更宽阔的主干道时——
“咻——！”
一声极其细微却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一枚经过特殊附魔的狙击子弹撕裂空气，目标直指被众人护卫在中心的林逸的眉心。
这一枪时机十分刁钻，显然是顶尖的狙击手所为。
站在林逸侧前方的劳伦特，甚至没有抬头。
他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右手，手掌在空中轻轻一握。
那枚足以击穿厚重钢板的狙击子弹，在距离林逸额头还有不到半米的地方，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速度骤减，最终如同陷入琥珀的昆虫般，被劳伦特精准地捏在了食指与拇指之间。
子弹尾端还在微微旋转，发出不甘的嗡鸣，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徒手接高级别狙击手的子弹！而且是如此轻描淡写！
这一幕，让所有目睹的违规者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虽然知道不朽巫师很强，但强到这种违背常理的地步，还是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
劳伦特三人当初面对古神支配者·索托斯时，因为力量体系的本质被完全克制，属于位格上的碾压，才会显得那般不堪一击。
但这绝不代表他们本身弱小，相反，他们的真实实力，单从纯粹的生命层次和所拥有的能量总量而言，并不比索托斯那样的下位古神本体弱多少，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否则也不需要古神亲自去算计了。
他们所欠缺的，是对抗古神特殊力量的手段和位格。
如今没有了古神的规则压制，面对斯芬克手下的这些“常规”攻击，他们展现出的，是近乎碾压级的统治力。
说白了，林逸这边等同于直接拉出了三位“古神”级别的BOSS出战。
斯芬克那边，除非他也能立刻找出同等级的存在，否则，单凭他手下的违规者和可能控制的巫师，根本不可能与劳伦特三人抗衡。
几乎在那声独特枪响传来的同一瞬间，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萨拉，眼中寒光爆射，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猎豹，厉喝一声：“九点钟方向！钟楼顶部！找到他了！跟我来！”
她身后，数十名早已按捺不住的违规者如同脱缰的野狗，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扑了过去。
之前糖丸带着铁幕围攻违规者市场，差点让萨拉小队的人全军覆没，这笔血债，萨拉可是一直记在心里。
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林逸抬起头，目光穿透温暖的阳光，遥遥望向那座矗立在艾森拉最高处、仿佛由黑色曜石构筑而成的奢华庄园。
那里，就是这次阴谋的源头，也是最终清算的终点。
决战的时刻，到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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