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踏破门槛的盐商们

李主簿一行人几乎是夹着尾巴逃走的，城南大院内短暂的欢呼过后，沈棠立刻让众人平复心情，重新投入到紧张的生产中。

那一盘雪盐只是样品，距离五千斤的目标还相差甚远。

然而，院外的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随着那些探子将消息传遍苏州城，一股新的暗流，正以远超所有人预料的速度，向这个不起眼的小院汹涌而来。

早晨的冲突刚刚平息一个时辰，大院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便被再次敲响。

这一次，敲门声小心翼翼，带着一丝试探。

石大锤拉开门闩，门外站着一个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的中年管家，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红漆礼盒的仆人。

“这位壮士，敢问沈公子可在？”来人态度谦卑至极，“小人是城中‘王记盐行’的管家，特奉我家老爷之命，奉上薄礼，只求能见沈公子一面，共商大计！”

石大锤瓮声瓮气地挡在门口，身形如同一座铁塔，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我家公子说了，眼下生产繁忙，无暇见客。”

王家管家前脚刚被客气地请走，巷子口便传来一阵车马的喧嚣声。

“赵记”、“孙记”等盐商的马车接二连三地堵住了本就狭窄的巷口，将这里变成了苏州城最热闹的所在。

这些往日里与崔家同气连枝、对寻常百姓颐指气使的大商人们，此刻全都换上了谄媚的笑脸。

礼物一份比一份厚重，从名贵的绸缎到珍奇的古玩，应有尽有。

他们挤在门口，争先恐后地报上自家名号，都想从这“点石成金”的奇迹中分一杯羹。

“沈公子！我是孙记的啊！您开个价，只要肯匀我们一批货，什么都好说！”

“王八蛋，你孙记算个屁！沈公子，我们赵记愿出双倍价钱！”

石大锤奉沈棠之命，将来者一一挡回，只用一句话应付：“我家公子说了，三天后盐成，一切自见分晓。诸位请回吧。”

他越是拒绝，门外这群盐商就越是急切，一个个抓耳挠腮，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心里清楚，那盘盐一旦问世，崔家独大的局面将被彻底打破，谁能抢先搭上沈棠这条线，谁就能在未来的苏州盐市中，分到最大的一块蛋糕！

院内，生产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炉火熊熊，浓白的水汽冲天而起，匠人们挥汗如雨，却干劲十足。

沈棠利用匠人换班的间隙，将石大锤叫到一旁，看着门外那片喧嚣，眼神却异常冷静。

他低声吩咐：“晚上不会太平。让兄弟们把院墙下的碎石堆高，把那几口存着废卤水的大缸搬到墙角，再多备些石灰粉和干辣椒面，用油纸包好，分发下去。”

石大锤眼中精光一闪，重重地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去安排。

他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先生的弟子说的话，照做便是。

午后，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让沈棠第一次亲自走到了门口。

来者并非盐商，而是一位身穿利落劲装、气质干练的中年女子。

她约莫三十许，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身后只跟了两个气息沉稳的护卫，与门外那些脑满肠肥的商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叫红棉，苏州漕运总会‘四海通’的大当家。”女子开门见山，声音清脆，不带半点废话，“沈公子，幸会。”

沈棠拱手还礼：“原来是红姐，久仰。”

红棉也不送金银珠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卷绘制精细的羊皮地图，和一句开门见山的话：“沈公子，我们不要你的方子，我们只要你的盐。从苏州出去的每一粒盐，四海通包了！水路上的豺狼，我们替你挡；官面上的啰嗦，我们替你平。我们只要三成运费。”

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提议，充满了江湖人的精明与务实。

她看准的，是未来。

沈棠看着红棉那双坦率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他知道，这才是值得合作的盟友。

他拱手道：“红姐快人快语，此事，三天后，沈某必给答复。”

送走红棉，天色已近黄昏。

院门终于清净下来。

石大锤前来汇报，一切防御措施均已布置妥当。

院内，新一批的雪盐正在结晶，产量稳步提升，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丰收的咸香。

沈棠抬头望向被晚霞染红的天空，对身边的匠人们平静地说道：“都歇歇手，把知府大人送来的酒肉拿出来，吃顿好的。”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今晚，可能有贵客临门，咱们得有力气好好招待。”

夜幕下的苏州城防营兵营。

都头陈虎正对着手下的一队亲兵训话。

他满脸横肉，目露凶光，将一碗烈酒一饮而尽，酒碗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都听好了！今晚跟我去南城办差，知府大人有令，城南大院藏匿了朝廷重犯！”他拔出腰间那口鬼头大刀，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发出“呼”的风声。

“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谁敢反抗，格杀勿论！院里的东西，除了人，谁先抢到就是谁的！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一众兵痞发出贪婪的怪叫，磨刀霍霍，眼中闪烁着对财富和暴力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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