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设局
挂了电话，沈静姝开始在招待所房间里来回溜达。
窗外的天暗沉沉的，屋里微弱的光透在窗户上，屋里屋外的景色在窗户上融为一体。沈静姝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一双拳头捏得死紧。
她脑子里突然转了个阴招出来。
够下作，也够缺德，假如放在半年前，就算有人给她出这样的主意，她也绝不会同意，多半还会拿扫把怼在那人脸上。
但现在，沈静姝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
她拿起电话，又回拨了过去。
“伯封，不回去了，我要你过来一趟，现在立刻动身！明天中午之前一定要赶到车站旁边的那个炖菜馆，记得带上你的相机！”
“你要干什么？”蒋伯封敏感的察觉到沈静姝语气有些不对。
“你别管，照我说的做，要是这招也要不回钱，我直接吊死在他们厂门口！”
“静姝！”蒋伯封还要再劝，那头却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怕沈静姝真出什么事，赶紧跑出来开车就要走，脚都踩上油门了，想了想，又回屋把相机拿了出来。
……
一大早，沈静姝特地去百货大楼买了条红裙子，羊绒料子裁的，腰身那儿还有个收紧的设计，特别显身段。
脚下是一双黑皮鞋。
她对着镜子仔细打理了一下头发，头发长了点，先前烫的羊毛卷也不显得头大了，反而有种别样风情。
脸上擦了粉，涂上口红，她本就生得美，这一打扮，更跟电影明星似的。
她抿了抿嘴唇，拎起包走出招待所。
东北春天简直比冬天还冷，地上还有着冻硬的积雪，一出门，大风呼呼地吹，沈静姝穿那么点衣服，一下子就冻透了。
她连打了两个哆嗦，咬咬牙，还是走出了门。
蒋伯封开了一宿的车，好不容易找到那个炖菜馆，等了半天，透过飘了一层雾的玻璃窗，远远的看见沈静姝过来，吓了一大跳。
忙迎出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忍不住责怪：“你这是干什么！穿这么少，要不到钱就算了，你还打算施展美人计？”
沈静姝道：“不是美人计。”
“我知道不是，但你……”
“是仙人跳！”
蒋伯封后半句话生生被卡在喉咙里，瞪着眼睛看她：“你疯了！”
“我没疯，我清醒的很！我这几天没少跟他们打交道，算看明白了，那些人都是一群贪污腐败，见色忘义的蛀虫！我今天再去一趟，说点软乎话，请他们到这边来吃饭，你就呆在这，拍下照片，威胁他们，要是再不给钱，就把这些照片交给巡查组！”
“你还说你没疯！你知不知，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那你……”
“这不是有你么！”沈静姝直视他，语气忽然放软：“你不会让我有危险的，对不对？”
“那也不行！我不同意！”蒋伯封拉起沈静姝的手：“你现在就跟我走，钱我给你垫，你要多少我垫多少，我蒋伯封不需要你为了钱做到这个地步！”
沈静姝猛地甩开他的手：“你今天就是说出大天了，这事我也干定了！”
“你以为我在乎是什么？是他们把我当傻子耍！是他们明明有钱，却故意拖欠！是我天天熬在厂里没日没夜的心血被践踏！是两三百号工人的钱发不出来！我就是不服气，我就是不想这么被他们欺负一通之后灰溜溜地走了！”
“你给我钱？我们是夫妻，你的钱给我不就是左兜倒右兜？你当我开厂是过家家么？”
蒋伯封一时语塞。
沈静姝又问了一遍：“你干不干？”
蒋伯封咬了咬牙：“干！”
但是马上又道：“但我必须随时有叫停的权利！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占便宜！你也……你也……”
“我知道，我明白你的顾虑，我会注意的。”
……
轻工局财务科里，赵科长正在看报纸。
见沈静姝进来，他推了推眼镜，眼睛里流露出惊艳的光，差点把茶水碰翻了。
“呦，小沈啊，怎么又来了？”
沈静姝站在桌前，脸上挂着腼腆的笑：“赵科长，晚上想请您吃个便饭，就在车站旁边的炖菜馆，位置都定好了，请您赏个脸呗？”
“这……哎呀，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我这儿也有我这儿的难处……这话……饭就不必了吧？想办法帮你催催。”
“就是简单吃个饭，不谈工作。”沈静姝笑容越深，凑近了些，“钱的事我已经想到办法，明天我就走，我想着走之前跟您……好好聊聊，毕竟我这刚办厂嘛，很多事都不懂，想跟您请教请教。”
这话说的诚恳，赵科长上下打量她一番也笑了：“那行吧，晚上七点。”
约好了人，沈静姝也开始准备。
等到了晚上七点，炖菜馆包间里，桌子上杯盘酒盏摆了个满满当当。
当中摆了个铁锅炖，旁边是酱牛肉、闷肘子还有糖醋鱼。
汤是勾了芡的，木耳黄花胡萝卜丝，打上个笨鸡蛋，黏糊糊，热腾腾，看着就香。
赵科长是踩点来的，一进包厢，看着这一桌子菜，当即就乐了。
“哎呦，沈厂长破费了啊！就咱们俩还整这么大一桌子菜。”
沈静姝也笑，起身给他倒了杯酒：“这不是为了显出我的诚意么！”
俩人落了座，菜基本没怎么动，竟喝酒了。
起先还是沈静姝给赵科长倒酒，到后来，赵科长一双眼睛开始不老实起来，有意要给沈静姝灌酒。
酒过三巡，赵科长举着酒杯，笑道：“小沈啊，你要早这么会办事，不就早拿到钱了？”
“哎呀，知道你有难处，可现在谁没有难处啊？你去打听打听，你在哪家厂子里里外外没点债务？工资能拖就拖，款子嘛，能欠就欠，你看这不也维持的挺好？”
“做人呐，可不能太迂腐，得长眼色，会来事，厂子才能平平稳稳的开下去，你这个厂长的位置才坐的牢！”
沈静姝强笑着喝下一杯酒：“赵科长说的是，我这不是没经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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