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要了！不要了！
方丈早已在寺门前等候，晏平枭踏进寺院，再无理会身后的南姝。
汤顺福对着南姝道：“南姑娘在寺院里转转吧，一个时辰后回来便可。”
南姝颔首：“好。”
梵音寺是皇家寺院，常年香火旺盛，南姝是第一次来这里。
庭院中香雾缭绕，来来往往的都人十分安静虔诚，南姝想着来都来了，她也上一炷香吧。
小沙弥见到来人便上前作揖：“贵客可是要上香？”
南姝回了礼：“是，有劳小师父了。”
小沙弥带着两人行至大殿，此处已有不少人在对着庄严宝相跪拜叩首。
南姝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她很是虔诚。
女子发髻上斜插着一支珐琅嵌宝珠发簪，垂下的滴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着。
从前南姝不信这些神佛，可现在由不得她不信了，若非神佛保佑，她如何能重活一世。
只愿她此生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许了愿，南姝拿着香想要插在香坛中，却不防身侧也有一人同时伸手想要插香。
两人的手碰在了一处，手背上传来的炙热感让南姝连忙收回手。
“抱歉。”一面容英挺，身形健硕的男子出声道，“姑娘先请吧。”
男子小小地后退两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南姝轻声道：“多谢。”
她将香火插在坛中，正想离开便听男人出声道：“姑娘可是第一次来梵音寺？”
南姝不明所以，下意识地看向他。
女子的一双杏眸望着他，明眸似水，如殿外的海棠花一般纯净柔和。
秦夙鸣耳尖微微泛红，他垂下眼睑不敢直视，解释道：“这厢有两处香坛，女眷一般去东边。”
南姝这才发现自己站在西边的香坛前，而不远处的另一方香坛边上是女眷聚集。
她一下子脸红了，有些懊恼。
秦夙鸣忙道：“只是习惯使然罢了，其实只要心诚，不拘在哪儿。”
南姝轻轻颔首：“多谢公子。”
*
梵音寺深处的禅院中。
一慈眉善目，胡子花白的僧人将焚祷后的一颗舍利子交予身后的小沙弥：“这颗舍利子是老衲的师兄圆寂后留下的，可交予太后娘娘供奉。”
晏平枭只看了一眼便示意汤顺福接下，他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今日来只是想要找大师问一个问题。
“大师可信转世？”
老僧人闻言面上没有丝毫诧异，反而笑道：“老衲自然是信的，万物皆有轮回，功德深厚之人来世定然大有福气。”
晏平枭转动着手中的白玉扳指，须臾才将一个荷包递给他：“大师瞧瞧，这里面的两人可有联系？”
老僧人将荷包打开，里面是两份生辰八字，他只看了一眼便丢进了香炉中：“陛下不可窥视天意。”
晏平枭的语气难得失去了冷静：“可这对朕十分重要。”
“天意便是天意，非上天指示不可泄漏。”
晏平枭觉得自己这一趟也是来错了，东岳真人不见踪影，方丈满口胡诌，让他恨不得把那些沙弥道童全部扔炉子里去。
老僧人笑眯眯地将自己的佛珠递给了他：“陛下邪念太重，用这佛珠压一压吧。”
*
南姝上了香之后便没再乱走，找到裴济等人后便一同在外等候。
约莫一个时辰，晏平枭便走了出来。
“陛下可是要回宫了？”汤顺福恭声问道。
“嗯。”
似乎是因为来时在马车里的那番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冷凝了许多，一直到重新回到马车上，也未有人主动说话。
这一趟来去匆匆，马车往山下走，南姝靠在车窗旁，将提花帘掀起一个小角，望着外边郁郁葱葱的风景。
突然间，马车颠簸了一下，南姝控制不住地朝前边栽去，脑袋快要磕到车壁的瞬间，她急忙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到，晏平枭将手掌挡在了她的额头与车壁之间，她脑袋撞到了他的掌心。
南姝睁开眼，对上男人复杂的眼神。
“多谢陛下...”南姝急忙坐稳身子，手指紧紧抓住了一旁的扶手。
晏平枭没理会她，他问道：“怎么回事？”
汤顺福坐在车辕上，大声回道：“陛下，前边有刺客，裴大人已经率人前去。”
南姝心惊胆战地扣紧了指尖，她隐隐听到了前方有兵器相交的碰撞声。
“害怕？”男人嗓音清冷，睨了她一眼。
南姝咽了咽喉咙：“陛下...不怕吗？”
他也太镇定了吧...且方才汤顺福的声音也很镇定...
晏平枭不动如山地坐在原地，把玩着方丈给的那串佛珠，语气平静无澜：“若是连几个刺客都解决不了，朕日后也不必出宫了。”
有了他这句话，南姝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马车内很是安静，显地四周砰砰的声音愈发明显，南姝在余光中抬眸，却见男人已经微阖着利眸靠在软榻上。
这般运筹帷幄的样子，让她不由得想起永安二十九年时，先帝一道圣令传到西北，斥责了他不敬君上，克扣了他一年的俸禄。
那一段日子，他赋闲在家，不再像从前那般早出晚归。
兰姝既担心他被先帝斥责不好受，也担心他难以管束底下人。
她带着自己做的糕点来到书房，却见他悠哉地喂着鹦鹉，一点也没有颓然的样子。
甚至那一个月，他得了闲，在书房的各个地方带着她胡闹，
几次三番下来，挂在窗台处的鹦鹉都学会了：“不要了！不要了！”
听得兰姝恨不得把它丢出去。
“南姑娘在想什么？”
突然的声音将南姝的回忆打断，她浓密的眼睫抬起，望向他的杏眸中似有水光浮动，楚楚动人。
像极了从前沈兰姝在他身下求饶的样子。
他忆起至今还养在御书房的那只鹦鹉，每每两人亲热时，他都故意不避着它，倒是让它把兰姝求饶的那些话学了个八成。
晏平枭不自觉地捻着佛珠，将心中的欲念压下。
这时，外边的动静似乎停了下来，裴济的声音在窗外响起：“陛下，抓了两个活口，卑职已派人送去大理寺审问。”
“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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