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锥心
南姝被他抱着,鼻息间都是自己熟悉的气息。
她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夜空中安静下来,许久没再有雷声响起,只有雨打芭蕉的啪啪声。
南姝吸了吸鼻子,想要推开他。
晏平枭眼中逐渐恢复清明,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了手。
两人站在门边,一时无言。
“南姑娘也害怕打雷?”
南姝紧紧攥着自己的裙边,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极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臣女自小就害怕打雷,小时候有母亲陪着,现在母亲不在身边,臣女才会这么害怕...”
“南姑娘出身江南地带,南方多雨水,常年雷鸣电闪,那南姑娘幼时岂不是遭了罪。”
南姝不敢抬头看他,她只能听到他平静的声音,可她垂下的视线落在了男人紧紧攥拳的手上,那手背青筋凸起骨节泛白,显然内心并不如他的声音那般平静。
“便是因为幼时时常打雷,每每都吹得窗户门板框框作响,臣女又素爱读些奇闻轶事,这才会害怕。”
“原是如此。”
南姝顿了下,目露疑惑:“陛下方才说‘也’,不知还有谁害怕打雷?”
对着她澄澈的杏眸,晏平枭喉间像是被棉絮堵住了一般,他久久无言。
“没什么,早些休息吧。”
他正想转身离开,可没成想台阶下的树木被风吹得东歪西倒,一截树枝被吹断了,直直朝着南姝的位置袭来。
“小心。”晏平枭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搂着女子的腰身将她带离那个地方,自己的手背却被树枝划了一道红痕。
南姝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帮了自己,她咬了咬唇瓣,试探性地问道:“臣女去找管事要点膏药来吧?”
“不必了。”晏平枭并不将这点小伤放在心上,反而他心下有些隐隐的激动。
他又该见到她了。
想到这儿他便皱起了眉:“进去吧,朕也乏了。”
南姝张了张嘴,本想说给他包扎一下,但看来他也不需要了。
她福了福身,顶着男人的视线进了屋子,将门关上后透过门缝还见他在外站了会儿才离开。
厢房中。
晏平枭平躺在床上,他越想睡着越是睡不着。
窗外噼里啪啦的雨水声吵得人心烦。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脑海中全是南姝的面容,今日雷声一停,她便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自己。
若是他的棠棠,她会抱着他撒娇,抱着他不让他离开。
西北雨水并不多,可自从知道兰姝害怕打雷后,晏平枭反而喜欢上了雷雨天。
他喜欢抱着她,让她全身心地依赖着自己。
不知不觉间,他终于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晏平枭发现自己在京城有名的酒楼——游仙楼前。
四周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并没有人能看到他,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干站在那儿。
可他怎么会在这儿?
印象中,兰姝从未踏进过京城的地界,为了让太子一行人不会注意到她,他将别院的位置选的很偏很隐蔽。
正当他思考时,前方出现了兰姝的身影。
兰姝跟在雪霁身后,时不时打量着四周的景物,她没来过京城,便是在京郊别院中也很少出门,京城确实如同晏平枭告诉她的那般繁华。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能见到晏平枭了,兰姝很想他,他们从来没有分别这么长的时间。
今日一早,有人给她递了帖子,说可以带她进京去王府。
春茗是不同意的,可是把守别院的侍卫付言说这确实是王府的人,付言是晏平枭的心腹,兰姝见他这样说便觉得不会有假,对晏平枭的思念战胜了理智,她最终还是跟着雪霁来了。
“雪霁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兰姝人生地不熟的,只能紧紧跟在雪霁身旁,眉目间也不由得多了一丝担忧。
雪霁笑了笑:“姑娘别着急,王府人多眼杂,殿下不带姑娘进京想来便是不想姑娘在王府露面,今日恰巧殿下和好友在游仙楼设宴,姑娘可以去和殿下说说话。”
听着雪霁的话,兰姝眼中的光黯淡了些。
是啊,他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
晏平枭像游魂似的跟在两人身边,雪霁是东宫太子身边的侍女,太子被废后她也被幽禁在东宫,直至他登基才赐死了原东宫的一众人,她怎会认识兰姝?
看着她们即将踏进游仙楼,晏平枭猛地想起了什么,脸色倏然一变。
不!
别去!
任由他心中如何呐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兰姝进了游仙楼。
“孟公子的包厢在哪儿?”
“在三楼呢,姑娘可有请帖?”
“有的。”
雪霁将请帖给了店小二,示意兰姝跟着他上楼。
想到马上可以见到晏平枭了,兰姝心情有些雀跃,拎着裙裾小跑着上了三楼。
三楼的走廊中很安静,只有一间客房中有交谈的声音传来。
店小二只指着前边道:“就是那间房,姑娘过去便是,我们这些打杂的不敢过去叨扰贵人。”
兰姝刚走过去,正想悄悄看下里边是何情景,却听到有人说话:
“邕王殿下离京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和谢小姐重修旧好了。”
兰姝的动作停滞了下来。
邕王殿下?谢小姐?
她眼睫颤了颤,动作很轻地将木门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透过这个缝隙,她看见了坐在主位的晏平枭。
几月未见,似乎只有她被思念困扰,而男人依旧面容俊朗,神色从容。
她又听另一人说:
“楚国公府嫡出小姐谢氏,等殿下登基,这身份着实担得起一个后位。”
“听闻殿下在西北时养了一房妾室,到时候如何安置她?也接她进宫?”
妾室?
是在说她吗?
兰姝不由得咬紧了唇瓣,随即她就听到那熟悉又轻懒的男声响起:
“不过一外室罢了,不值得费心。”
兰姝鼻子一酸,强忍着的泪水立刻掉落了下来。
原来在他心中,自己就是一个可以随意处置了的外室。
在西北时,他曾说她是他的妻,他们交换过庚帖,喝过合卺酒,甚至她还有了身孕。
仅仅隔着一扇门,兰姝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不敢推开门,不敢去看他去问他,她只能落荒而逃。
女子双眸湿红,仓促地转身离去,眼泪跌落在廊上。
晏平枭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他想告诉她,不是那样的,那不是他的本意。
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离开,看着她单薄的身躯穿过他的身体,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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