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宁愿欺君,也要欺他
那日之后,南姝每天除了早晚陪着太后礼佛外,晌午便去昭华殿陪着穗安用午膳和午憩,她好几日没见到晏平枭了,只是听穗安偶尔提一句,说他最近很忙。
初夏时节,小荷尖尖,布叶垂阴,长鸢湖畔的海棠花谢了,火红的石榴花开得正好。
这日,谢昭质操持了一场赏花宴,宴请了官眷命妇,太后带着南姝来的时候,长鸢湖畔已经很热闹了。
太后是圣上亲母,这样的场合,自然所有人都要来向太后问安。
命妇们轮番上前请安,围着太后说些恭维的话,便连谢昭质都是侍奉在太后身边。
“今日辛苦你了。”太后见谢昭质将赏花宴操持得井井有条,也不吝于开口称赞几句。
这几年来她年纪渐大,没精神也没兴趣管理后宫的事情,因此在三年前谢昭质等人入宫时便将宫权交还给了晏平枭。
谢昭质的父亲有从龙之功,谢昭质的出身也是四人中最好的,且当初她还舍命救了晏平枭一次,因此给她的位份最高,宫权也交了一大半到她手中。
当初宋婕妤和程贵嫔手中都有一些宫权,只是之后的三年里两人屡屡犯错,唯有谢昭质办事稳妥,因此太后便做主将宫务都交给她了。
谢昭质笑语嫣然:“太后娘娘过奖了,臣妾不过是吩咐宫人们办事罢了,哪里称得上辛苦二字。”
太后所在的凉亭中很是热闹,南姝挤不进去便也不挤了,自己找了处阴凉的地方乘凉。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除了凉亭中的谢昭质,程贵嫔和宋婕妤都在,但容修仪迟迟未到。
也没听说容修仪生病了,不知她怎么没来。
南姝想起容修仪那日威胁的话语,她心下着急,当晚便去求了太后,也管不了太后会怎么看她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太后什么都没问,只是让庄嬷嬷去了容府传旨,让他们好好招待南母。
太后金口玉言,这下便是容家得好好供着南母了,南母若是有什么不对,容家便是开罪于太后了。
南姝心里对太后感激不尽,可她不知道的是,那日庄嬷嬷还没走到宫门就被汤顺福拦下了,去容家传口谕的是汤顺福本人。
“娘亲!”
一道奶声奶气的呼唤打断了南姝的思绪,她一扭头就见穗安蹦蹦跳跳地朝她跑来。
南姝蹲下身给她擦了擦汗:“今日人多,穗穗不可以这样叫我了。”
穗安撇撇嘴:“好吧,等待会儿人多了我就不叫了。”
“穗穗真乖。”
穗安将她拉到树干后面,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张纸:“娘亲知道这是什么吗?”
南姝摇头。
穗安揉了揉自己的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是定北侯世子昨日在上书房给我的,娘亲你看。”
南姝打开,发现竟然是一封表达爱慕的书信,她皱着眉头看完,视线落在最后一句话上。
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
穗安哼哼道:“我就说他怎么不好好听夫子讲课,整天偷看我。”
南姝是真怕穗安这小小年纪被人骗了,忙道:“穗穗,你才五岁,正是要好好读书的时候,像这样的书信不该是这个年纪写的,而且男女七岁不同席,等再大一点你们便要避嫌了,若是真的有男子喜欢你,也应该先告知父母,光明正大的下聘。”
穗安用力点头:“娘亲,我都知道的,我就是觉得他写得很好玩才给娘亲看的。”
“父皇说过,我是公主,日后我的驸马必须是要精挑细选的,定北侯世子学业那么差,我才不喜欢他呢。”
听她这样说南姝就放心了一些,她问:“你父皇和春茗知道这件事吗?”
穗安摇头:“我没告诉他们,要是父皇知道了肯定会把他赶出上书房的,不过他平时也就是喜欢偷看我,倒也没有罪大恶极,若是他以后对我有所不轨,我再告诉父皇让他把人赶走。”
南姝莞尔,揉了揉穗安的脑袋,只觉得穗安虽然才五岁,但真的秉性才学都很好,让她心里暖暖的。
“那这封信,娘亲帮我丢掉吧。”
“好。”南姝将信折起来,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最后那句话。
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
她想起了那年在别院,她因许久未见晏平枭而情绪黯然,某日男人回来,他安抚她,握着她的手写下了这句话。
他说,纵然相隔甚远,但两心依旧,便是此情不变。
南姝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将那封信收在了香囊中。
两人在这边说话,湖畔的槐树下,荣安正在和昌勇侯府二小姐李令容说话,她虽应着话,视线却一直落在南姝身上。
李令容顺着她看过去,嗤笑一声:“那便是容家那个破落户?”
他们一般把这种八竿子打不着还来投奔的表亲称作破落户,京城不少世家中都有这种人。
荣安笑笑没接她的话,只是摸了摸一旁李令萱的脑袋:“萱儿怎么不去和嘉仪公主玩?你们不是一起在上书房吗?”
李令萱拿着糕点在吃:“不喜欢和她玩。”
荣安眸光微动,弯下腰看着她:“嘉仪是皇兄最宠爱的公主,便是她性子不好,你也多担待一些,去和她玩吧。”
李令萱撇撇嘴,想说嘉仪公主性子挺好的,只是她不喜欢和她玩而已。
但是见两个大人在说话,怕是觉得自己扰到她们了吧。
“那我去找公主玩。”
与此同时,宋婉和宋谚也来了,南姝看出穗安想去玩便揉了揉她的发顶:“去玩吧,别离水边太近。”
“好!”
南姝见他们去花丛里扑蝴蝶,今日女眷大多带着自家的孩子,不一会就一群小孩子聚在一起,南姝便看不到穗安的身影了。
正想走过去看着,太后却叫了她去说话。
南姝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注意着穗安,突然间,她见那边的小孩子似乎推搡了起来,穗安的身形晃了晃,险些掉落到水里去。
南姝吓了一跳,匆忙地跑出凉亭,却在快要走近的时候听到“扑通”一声,紧接着就是宫人的惊呼声:
“公主落水了!”
“快救人啊!”
南姝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她顾不得其他,推开聚集的人,直接跳下水去救穗安。
穗安扑腾着,吓得都哭了起来,南姝水性很好,她着急地朝穗安游去,所幸落水的地方离岸边不远,南姝很快抱住了穗安。
“穗穗...穗穗别怕...”
沈兰姝在江南水乡长大,自幼就跟着父亲学会了凫水。
“快!快救人!搭把手!”
宫人和侍卫都赶了来,今日当值的是秦夙鸣,太后设宴,他亲自带人在附近巡逻,一听到动静便跑了过来。
宫人扶着南姝和穗安上了岸,夏日衣衫单薄,南姝身上湿透了,布料紧紧贴在了身上。
秦夙鸣眼神一暗,急忙解下披风裹住了南姝。
穗安抱着南姝在哭,还好救得及时没有呛水。
“穗穗别怕,没事了...”南姝抱着她安抚着。
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倏然间,她感到一道锋利的视线,南姝抬起头,便见长鸢湖西侧假山上的凉亭中,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正朝着自己的方向。
哪怕隔得这般远,南姝也能感受到那双幽暗不明,深沉无比的黑眸紧锁在自己身上。
晏平枭看着她湿漉漉的样子,眸底涌起分辨不明的情绪。
不会凫水?
呵。
宁愿欺君,也要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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