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短暂的离开

在古堡的另一边。

一间曾经可能是为公主姐妹，提供美味食物的宽大厨房里，

夜子祭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的工作。

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尘埃气味，巨大的石制灶台早已冰冷，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纱。墙角和天花板上，挂满了废弃许久的巨大蜘蛛网，这里被废弃和被遗忘太久了，连蜘蛛们都不愿待在这。

夜子祭对此毫不在意。

他用蹄子打了个响指，一股可控的微型旋风在他的蹄间生成。

旋风呼啸着卷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所到之处，无论是积攒了千年的灰尘，还是那些黏腻的蜘蛛网，都被瞬间吸附、压缩，最终化为一颗颗灰色的尘球，被他随手丢出窗外。

喂给了永恒自由森林。

紧接着，开始调用水元素。

清澈的水流凭空出现，仔细的冲刷着墙壁、地面和那个巨大的灶台。污垢和霉斑在水流的冲刷下迅速褪去，露出了石材原本的，带着岁月痕迹的纹理。

最后，是土元素的修复。

那些因岁月侵蚀而产生的裂缝，在黄色的微光中缓缓弥合。

当最后一丝光芒散去，这间厨房虽然依旧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厨具和食材，但它已经恢复了应有的整洁与干净。

这是他清理的最后一个公共房间了。

夜子祭满意地环顾四周，随后懒散靠在一面刚刚被清理干净的墙壁上，缓缓地出了一口气。

他表面上是在休息，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复盘着这大半天以来的“工作成果”。

王座大厅的每一块地砖和浮雕都检查过了，没有暗格。

走廊两侧的盔甲是实心的，墙壁后面也没有夹层。

书房里那些腐朽的书架，除了木屑什么都没有。

储藏室里的那些破箱子，更是连根毛都找不到。

....

他借着清理修复的功夫，几乎将这座古堡所有他能进入的区域，都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遍。

那几块破石头——传说中能够净化黑暗的和谐之源依旧没找到。

自己一无所获。

夜子祭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将城堡的结构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将所有已经排查过的区域标记为灰色。最终，一抹醒目的、代表着未知的区域，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地图上。

梦魇之月的寝宫。

那是这座古堡中，唯一一个他没有踏足过的地方。

也是最危险、最难以被允许进入的地方。

他的理智告诉他，和谐之源如果真的被梦魇之月得到，很有可能就在她私密的私马领域。或者，是被当作战利品炫耀，扔在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吃灰。

但是，要如何进去？

以自己现在的好感度，恐怕还不够。

当然够了，也有些危险。

一旦自己没有处理好过程，或者表现出一丝泄露和真实目的。

之前好不容易刷的好感度，恐怕会瞬间清零。

可如果不去那里寻找，又能去哪里呢？

一个个问题，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夜子祭的思绪牢牢困住。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到了一丝棘蹄（手）。

关于和谐之元的下落，像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风险与机遇在他脑海中激烈地交锋，让他一时之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这样思考了一会儿后，他忽然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浊气。

那口气仿佛将他心中所有的纠结与烦恼都一并吐了出去。

紧接着，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脸上那副严肃的表情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释然，并又变回了日常的懒散。

“算了，先不想了。”他低声自言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洒脱，“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桥到船头自然直，如果实在直不了...那，那再说吧~”

对于他来说，在一个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上耗费过多心神，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既然寻找和谐之源这条路暂时走不通，那就先放一放，转而去做些更有意义、也更见效的事情。

他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和目标。

寻找和谐之源固然重要，但那也是为了击败梦魇之月。

在此之前，只要自己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并且持续获得那位女王的信任，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目前来看，还是继续刷刷好感度才是一个比较稳妥的选择。

他心中很快便有了定论。

随即，目光再次扫过这间焕然一新的厨房，以及透过门廊可以看到的、同样整洁却空旷的走廊。

一个全新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现在古堡大致都清理干净了，也修复了不少破碎的地方，但总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

他用蹄子敲了敲自己的下巴，随后想了想。

对了，是装饰！

这里没有装饰，空荡荡的，就像一个华丽，却没有灵魂的空壳。

他想起了那些在岁月侵蚀中早已化为尘埃的装饰品——那些精美的挂毯、华丽的窗帘、柔软的地毯，以及各种各样的家具摆设。

这些东西，是构成一个生活城堡的所必不可少的元素。

“我的元素魔法虽然能修补墙壁和地板，并且让废墟重新变为曾经的部分模样。但可没办法，将那些复杂精美的装饰品重新变出来。”

夜子祭很清楚自己能力的边界。

他可以重建骨架，但无法填充血肉。

那么，这些东西从哪里来呢？

想了想，随即一个大胆而理所当然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或许，我可以去小马镇里采购一些？！”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立刻展现出了它巨大的可行性。

去小马镇采购，既能名正言顺地为女王服务，进一步提升她的居住体验，又能为自己提供一个绝佳的、离开这座古堡的理由。

“而且，我也能顺便回去看看柔柔她们怎么样了。”

他想起了那几位被他强行“托付”出去的朋友，心中不免有些歉意和好奇。

而这个计划，简直是一石二鸟。

既能刷好感，又能探查外部情报，比较好的解决了眼前的不少问题。

想到这里，夜子祭的脸上重新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他站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鬃毛，准备去向他的女王殿下，汇报自己这个全新的、应该让她同意的计划了。

-----

“不行——！”

当夜子祭带着他那份理所应当的“采购计划”，心情愉快地返回了王座大厅时。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并打算询问她有什么想要的装饰和建议。

然而，当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王座下，以“为了让女王殿下的城堡，更加完美，舒适，宜居，打算前往小马镇采购一些必需的装饰品”这个计划时。

他得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许可，而是一句斩钉截铁的、冰冷刺骨的拒绝。

“拒绝”两个字，如同利箭一般，瞬间射穿了大厅里刚刚建立起来的较为和睦的气氛。

夜子祭脸上的微笑，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僵在了原地。

？？？

王座之上，梦魇之月原本那副陷入沉思的平静神情，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愤怒、失望与被背叛的复杂情绪。

她那双青绿色的竖瞳，此刻变得无比锐利，如同一对鹰隼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夜子祭的身上，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那份刚刚在她心中萌芽的、对“陪伴”的些许眷恋，在她听到“离开城堡”和“前往小马镇”这些字眼时，瞬间就转化为了一种被抛弃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份恐惧，又在下一秒，被她用更强烈的愤怒伪装了起来。

“汝，要去小马镇？！”

“以为吾，不知道汝在想什么吗！”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从王座上缓缓站起，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夜子祭完全笼罩。一股强大的、令马窒息的魔力威压，从她身上轰然散开，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十几度。

“夜，子，祭！汝是不是打算逃走？”

她厉声质问道，向前逼近一步。

“是不是打算背弃刚刚对吾宣下的誓言？”

她再次逼近，声音愈发尖锐。

“汝，是不是打算....”

她的话语在这里戛然而止，似乎有什么更伤人、也更暴露她内心脆弱的话，被她强行咽了回去。她沉默了，只是用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那眼神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和被再次遗弃的绝望和愤怒。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万钧般的怒火，夜子祭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他甚至没有后退一步，只是站在原地，任由那股强大的威压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且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然后下意识地抬起蹄子，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而脑海中则思绪不断翻涌着。

“我勒个去。”

他忍不住在心中疯狂吐槽：

“我这是在侍奉女王，还是在照顾一个被父母丢弃过，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幼驹啊？这副气急败坏，生怕我跑了的样子...”

他看着眼前这位明明拥有毁天灭地之力，此刻却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的女王，心中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升起了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

王座大厅内，气氛冰冷。

梦魇之月身上散发出的黑暗魔力，如同活物般在空中翻涌、咆哮，凝聚成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向着王座下的那个身影层层压去。

她的愤怒是真实的。

她的质问是尖锐的。

她那被抛弃的恐惧，化作了足以让任何小马都肝胆俱裂的强大威压。

然而，面对这一切，夜子祭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那股能撕裂心神的魔力，也没有被女王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所震慑。

淡然地，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让他离王座更近，也让他完全暴露在了那股黑暗魔力的攻击范围之内。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王座上那位暴怒的女王。

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辩解或是谄媚。

他就那样站着，不设防备，不发一言，将自己完全置于对方的审判之下，一副任由她进行任何判断和处置的坦然模样。

这种无声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最强大的对抗。

它在无言的述说：

你的愤怒，我收到了。

你的威压，我感受到了。

但是，它们对我无效。因为我没有做错，现在，选择权在你。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了。

梦魇之月的怒火，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柔软却坚韧的墙壁。她预想中的恐惧、求饶、或是激烈的反抗，都没有出现。

只有一片让她感到陌生的、令马无所适从的平静。

这个家伙！

她的愤怒，因为找不到宣泄口，开始渐渐地消退。

那翻涌的黑暗魔力，也随之缓缓平息下来。她看着台下那双清澈的、倒映着自己愤怒模样的玄色瞳孔，内心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无力”的感觉。

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威吓、恐吓、冰冷的手段，在这个臣民面前，都显得如此无力和失效。

当大厅里的威压渐渐减弱退回王座时，夜子祭知道，时机到了。

他看着那双青绿色眼眸中的怒火，已经渐渐被困惑与不满所取代，这才缓缓开口。

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出去，也没有反驳她之前的质问，而是用一种讨论日常工作的平淡语气，接着之前的，说出了一句让梦魇之月始料未及的话。

“对了，女王殿下，除了城堡的装饰品，我这次出去，还要顺便采购一些床垫、毯子，还有枕头。”

这句话，瞬间打断了之前紧张对峙的所有情绪。

梦魇之月愣住了，她的天角兽脑子一时间无法处理这跳跃性的信息。

床垫？

毯子？

枕头？

他到底在说什么？

她下意识地就想开口质问，然而，夜子祭却仿佛完全预判了她的反应。

在她张开嘴，发出自己的疑惑和不解时，他便抢先一步，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打断了她。

“毕竟，既然要长久的侍奉您，我总得在这里住下来吧？”

“总不能以后，晚上真的睡在这冰冷的地板上入眠吧，您说是吧？”

他的话语自然，表情坦荡，平静的看着王座上的梦魇之月。

她彻底懵了。

原来他要出去，不是为了逃跑，不是为了背弃，而是为了...更好地留下来？

他要去给布置一个能长期居住的房间？

为了...以后更好的侍奉自己？

他...不走？

一瞬间，她之前所有的愤怒、怀疑和恐惧，都显得是那样的荒谬和可笑。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错愕与些许愧疚的情绪，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看着台下那个一脸“这还用问吗”表情的臣民，发现自己一个字的反驳都说不出来，并且不由的有些羞愤。

这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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